“马、马副队长……”

还是陈长捷先叫了一声。

“马副队长。”大家不太整齐地声音此起彼落地响起。

“马副队长。”

马副队长的脸色很难看，很僵硬。整个身体都很僵硬。络腮胡搀扶着他，好像不是搀扶着一个人，而是在搬运一座雕像。

“哼，马副队长！”马副队长重复一遍，带着多得不能再多的嘲笑，扬扬下巴，示意络腮胡把他送到就近的椅子上去。

“你们改口倒改得真快。”马副队长刚一落座，就开始冷嘲热讽。“简直比三国里的吕布还快。”

“这就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陈长捷不阴不阳地接口。

“你个够日的！”马副队长怒不可遏，抓起桌上一件东西就朝陈捷死命扔来。扔出去才发现那只是一张纸。

陈捷眼睛都没眨一下。

马副队长更加愤怒，自己感觉仿佛可以怒炸了天。所以轰一声就站了起来，咬碎钢牙，圆睁两眼，瞪着陈长捷。

“你找死！”

虽然有肖灿在，众人仍然不免吃惊，他们还真没见过马副队长如此暴怒的一面。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

“马副队长，”陈捷却异常平静，“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今天的事情，我们都欠肖队长一个人情，要不是有他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指不定谁就死在那个巨人手里了。所以我觉得，至少应该跟肖队长说声谢谢。”

“我凭什么谢他？我凭什么谢他！”马副队长戟指而骂：“刘经理说得好，生死有命。如果上天注定我要死，谁来救都没用。如果上天不让我死，就算没有姓肖的多事，我照样不会死。你们以为我的命真是他救的吗？不是！是我命不该绝！”

听了这一番高论，众人无不摇头。都想：“马副队这心灵，真是扭曲得可以。”

“可能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吧。”

马副队长看大家的态度保持高度一致，沉默地抵制着，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他重重哼了一声，侧头对络腮胡命令：“这里人渣味太重了，扶我到外面透透气。”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真没想到马副队长还好意思倒打一耙，直接把他的救命恩人肖灿都骂进去了。

“哎，”陈长捷夸张的长叹一口气，对旁边的小李说：“如果自己就是人渣，走到哪里都会闻到人渣味的。”

“哈哈，”大家被他刻薄而又巧妙的反击逗笑了。“是啊，自己是人渣，就不要怪别人嫌弃

。”

奇怪的是，马副队长这次没有和大家争锋相对，而是装作没听见，在络腮胡的搀扶下，默默走了出去。

两人一语不发，缓缓走出二三十米，马副队长侧头斜视着这个对自己唯一忠心的小弟，狐疑地问：“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应该低三下四跟姓肖的鸟东西说声谢谢，从此在他手下乖乖听话？”

“没有啊！我没有这样想啊！”络腮胡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护。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我在想策略嘛。”

“什么策略？”

“当然是对付肖灿的策略！”

“你想怎么对付他！”任小弟说什么来表忠心，马副队长都不会完全相信的，唯独络腮胡说在想办法对付肖灿，令他对身边这个亲密战友立刻深信不疑。

不仅深信不疑，而且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嘿嘿！”马副队长忍不住真情流露，热泪盈眶地补了一句。

“那当然，马副……马队长的眼光能错吗！识人之明是每个成大事者必备的素质，马队长能看错人吗？”

“你说我是成大事者？”马副队长听到手下人这样评价自己，心知必定是平时的所作所为给了别人这样的印象。他几乎忘了被揍过的疼痛，兴奋地追问：“何以见得？”

“呃……这个……，因为你眼光毒，看人准啊！”

“还有呢？”

“还有……你够狠！”

“我怎么够狠？”

“就像今天姓肖的虽然救了你一命，可是你并不因此感激他，对他的仇恨丝毫不改，这就是古人说的，没有妇人之仁。”

马副队长满意地笑着：“我就是这样，硬心肠，而且是非分明，恩怨分明，公私分明。”

“我也觉得，马队长就是这样的人。”

“嘿嘿……”马副队长一边回味，一边笑着，已经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问：“你的策略想到没有？”

“具体的我还没想到，不过打蛇打七寸，我觉得要整他，就要整得彻底，整得他在咱们名皇酒店呆不下去！”

络腮胡说完这番决绝的话，回头去看马副队长的脸色，本来以为他会因自己的狠劲动容，没想到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摇头轻笑。

络腮胡若有所失而且疑惑地盯着对方。

“……”马副队长无言地摇头。“知道为什么我是你的队长，而你只是我的队员吗？”

“因为你的年龄。”

“嗯？”

“你比我大了十几岁……”

“蠢材！”

“……？”

“就算我们两个对换，大十几岁的是你，你也仍然只是我的队员，而我，还会是你的队长！”

“为什么！”很显然，络腮胡很不服气。他甚至想顶嘴，“你已经不是队长了！”但是他忍住了。

“嘿嘿，为什么？”马副队长意味深长地笑着，以食指点着对方：“因为你不够狠。差太多了！”

“还有更狠的？”

“当然。我要让他去死！至少也要在牢里度过余生！”

“你有办法让他去坐牢，甚至，让他——去死？”

马副队长的笑容变得有些复杂，自负中带着美好的幻想，幻想中有一多半是恶毒。

“暂时，我没有办法，只有决心。”

“嗯，有决心就好，办法还可以慢慢想。”络腮胡一边说着，机械地点着头，眼神却斜斜地飞了出去，而嘴角竟然挂着与马副队长的邪恶有几分相似的笑容。

“你想到什么点子了？”马副队长问。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董事长的女儿郭建英……”

“怎么利用？”

“她来的这几天，不是经常请马队长你给她当司机吗？”

“那又怎样？这姓郭的婊子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神仙姐姐的样子，冷若冰霜，难道我们还能请她帮上什么忙？况且听说她和这姓肖的鸟人，私下里还有些交情……”

“何止是交情？我看她对这姓肖的还有点那个意思呢！”络腮胡浪笑了一下，还要就这个话题继续发挥，一抬眼见上司脸色微变，有几分不快，赶紧正色说：“请她主动帮忙肯定门儿都没有，但是我们可以请她被动帮忙啊。”

“怎么被动法，难道我们还能强了她，把生米煮成熟饭？”

“嗯，差不多。”络腮胡的笑容邪恶而又神秘。

“啊？没想到你这家伙！……”

“老大，你可别误会，我说差不多，其实差很多。我们不是要真的要那啥，而只是……绑她！”

“绑她？绑董事长的女儿？！——我们？”在那一瞬间，马副队长似乎有点意识到，真正能干大事的，或许不是他自己，而是面前这个粗鲁的大汉。

对方的回答，更坚定了他的评判：“没错，就是我们两个，绑了董事长的女儿郭建英。但是罪名要让姓肖的来担，不然怎么让他如马队长的愿，去坐牢，或者去死呢？”

马副队长的胃口彻底被吊上来了。“快！说说你的阴谋！”他简直急不可耐。

“马队长你这就不对了，“络腮胡故作颜色地责备，”我好不容易帮你想个办法对付肖灿，你怎么能说是阴谋呢？多难听啊！”

“不叫阴谋，那应该叫什么谋？”马副队长也被逗笑了。

“当然是叫阳谋啦。”

“阳谋，哈哈，那就叫阳谋。赶紧的，给我说说你的阳谋。”

“这个嘛，说起来有些复杂，非得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一起不可。不过讲出来了，马队长你可不准说我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