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灿眼看对方脚到，不闪不避，只顺势向旁一倒，又躺在地上叫唤起来。

“哎呀，我的太阳穴啊，疼死我了，这下肯定是脑震荡。想不到这个人这么无耻，恩将仇报，刚医好他，就对我行凶……”

“你医好我！谁要你医？不是你我的腿能断吗？”

“是啊，我当然知道是我的错，我要是不来一班你就不会来踢我，你不踢我就不会摔倒，你不摔倒腿就不会脱臼……都是我的错……”

“我摔倒？你怎么不说实话！”

“是啊，你还撒谎，分明是你把班长的腿打脱臼的！”大家纷纷站出来主持正义。

“都别吵！再吵晚上全部都没饭吃。那里怎么还有两个人躺着？都给我站起来！”

躺着的两个是挨得最重的啊锋和鬼脚七。啊锋昏迷之后刚醒过来，还有点摸不着北，而鬼脚七是痛得两腿没力，根本站不起来，别人又不敢去拉他。

在赵队的呵斥下，几个人扶着他俩终于歪歪斜斜站了起来。

赵队转动一张充满煞气的脸，几乎瞪了每个人一眼，沉声说：“今天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你们都给我等着！吴班长，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其他人都给我好好学习，别想着闹事，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赵队把吴班长带到办公室，两人隔着桌子坐下。

“你们离谱不离谱？”赵队长以责备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为了一个新货，演这一出大戏！”

“什么演戏？谁演戏了？”班长瞪着一双红白掺半的眼睛问。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那个瘦不拉唧的新货，真的一个人干翻你们二十几号。我还不傻，一点基本常识还有……”

班长不等赵队说完，张大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幅懒洋洋的样子，向赵队伸手说：“拿支烟来。”

赵队斜眼瞪着他。

班长伸出去的手厚颜无耻地招了招，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赵队只好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已经拆封的香烟，抖了两下，尖起两跟手指，拔出一支来，正要递给班长。

班长夹手夺过赵队手中的烟盒，自己拔一根放嘴里，把剩下的塞进裤啊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队：“真小气！”

赵队长眼睛用力一闭，睁开时已经转头看着别处，以此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

吴班长自己拿起桌角的打火机，把烟点上，猛吸了两口，满足地喷出一条又长又直又淡的烟雾。

“你真的以为我们在演戏？”

“你真的以为我一点常识都没有？”

“那你说，我们演戏的目的是什么？”吴班长笑嘻嘻地看着赵队。这笑容表示他这是在明知故问，并且含有深意。

“那个新货被你们打得尿血，他肯定扬言要告状吧？”

“既然他要告状，又怎么会乖乖听话，配合我们演这一场戏？”

“那还不简单，不是受你们胁迫，就是受你们欺骗吧？”

“呵！”班长无可奈何地一个劲摇头。随即吸了口烟，自己感叹：“也难怪，一个人赤手空拳，一两分钟干翻二十几个，自己毫发无损，不是演戏，也是演戏……”

“你承认了？”

“我承认个屁！”班长把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告诉你！我们不是在演戏！我老吴英雄一世，今天是真的认栽了！”

他的义愤填膺不像在做假。赵队长为之动容。

但他仍然狐疑地摇头：“我始终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存在。难道说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些武功都是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吴班长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把他关进重刑班。”

赵队头一低，由下往上看着吴班长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狡黠。这表示他看透对方的心思：“你想借刘备的手收拾他。”

“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出这一口恶气！”

赵队长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吴班长一眼。

他的整张脸像是肿了起来。他这种肿胀，不是受任何外力的冲击，而是因为压迫在他皮肤下面的愤怒。

就算他说的都是谎话，他的愤怒却不会撒谎。

赵队在这一刻已经再无怀疑。剩下的只有对那个新货肖灿的不可思议。

但是——

“不行。”他断然说。

“为什么！”

“这不合规矩。一个昨天刚来的新货，今天就被放进重刑班，出了事情谁负责？”

“那要等多久？”吴班长猴急地问。

“至少一个星期。”

“那我就再忍他一个星期！”

“那倒也不必。”

“啊？”

“我的意思是说，咳，”赵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明显的偏向性，有失自己队长的身份和职责，咳嗽一声，轻轻掩饰过去。“为了尽快解开这个谜，我们可以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再叫几个人和他打一次？可是那样的话还不都被他打趴下？我要的是他被打趴下！被打残！必须安排他和刘备打一场……”

“我没有说不让他和刘备打。不过不用把他关进重刑班。”赵队说着瞪了吴队长一眼，对他的大叫大嚷表示不满：“校不是要在整个培训学校办一场拳赛吗？后天就开赛，叫他也参加不就行了？”

“那他要是不肯参加呢？”

“他会参加的。练武的人，哪有不爱凑热闹的？”

“我是说万一。”

“万一……这算是我们的A计划，万一不行，那就执行B计划。”

吴班长会心地点点头，露出残忍的微笑。

他知道所谓的B计划，就是他刚才说把肖灿关进重刑班的提议。

吴班长被带走后，大家都回到床铺上，虽然躺着，可怎么也躺不安生，辗转反侧，总觉得这里也痛那里也痛。

他们扭头看去，肖灿和小宋两个踑着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有说有笑，一副自在惬意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来气。

“他妈的，总有一天，老子弄死你！”有人嘴里骂着粗话出气，却又极力压低声音，怕被肖灿听见。

其实肖灿耳朵本来就极灵敏，得到系统的太极拳技能之后，更上一层楼，隐隐有听声辩位的能力，对这些人私下的小动作怎么会听不见？

只不过他生性豁达，不爱与人一般见识，听在耳中，一笑而已。

坐在他旁边的小宋，说了一些刚才双方对决的精彩镜头之后，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肖哥，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老实交待。只不过，说了之后，你不会揍我吧？”

肖灿侧过头去，看着身边张因为难为情而变得像苦瓜一样的脸。“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敌人泒来的卧底吧？”

“不是，但也差不多。”

肖灿本来也就是按着平时开玩笑的习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小宋居然给他这样的回答，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首先想到马副队长。

这么说你是马副队长的人了？这够日的陷害我坐了牢还不满足，还要引得我在牢里惹事，罪上加罪！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肖灿一下子跳起来，蹲在小宋面前，身体前倾，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小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身体向旁躲闪着说：“我说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肖灿身体一转，又背靠着墙，回复到先前和小宋并排坐在地上的姿势。

“好，我不看你，你说。”他面无表情地眼望着天花板。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刚才我一进门，就认出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看过你的照片。”

“什么照片？”

“应该说我看过你两张照片。”

“……”

“一张是马副队长让我看的，一张是郭嘉队让我看的。”

肖灿听到这里，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他隐隐感觉到，一个惊人的阴谋即将揭开。

他的心咚咚地跳着，用意念催促着小宋：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他只怕自己一开口，小宋反而说得慢了。

可就在这时，走廊上脚步声响，接着教室的门打开，吴班长走了进来。

小宋噤声。

“肖灿，出来！”赵队宏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肖灿慌忙站起来，跑出两步，却又回头看向小宋，好像怕一走开，小宋就被调去别的班，再也看不到他，再也无法得知那个陷自己于囹圄之中的阴谋。

“等着我，回来再说！”他的眼神明显地传达着这样的心思。

小宋机灵地向他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