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玫瑰花的香味吧?”时光转着棒棒糖问道。
司慕也没多想,直接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果然。他默认了。
时光看着在灯光下如同琥珀般的糖果,微微叹息。
爱,可不是一颗糖果可以代表的。
没有人再说话,时光也像是陷入了沉思,舔着糖果,摇着脚尖,眼睛只看着吃得忘乎所以的小猫。
“你觉得它幸福吗?”时光突然问,很显然这个它指的就是小猫。
司慕摸了一下小猫的头,小猫丢下糖,朝他萌萌叫了一声,才又继续进食。
“幸福吧。”他并不自信,毕竟他不是猫咪本人,不知道对它而言,怎样才算幸福。
“那你呢?”司慕问她。
时光略微沉思了一下,才摇头,她摇了很多下才停下,像是在抗议,又像是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的游戏兴致。
“为什么?”他问,大约是觉得自己问得不够具体,他补充道:“你喜欢什么?”
时光点着下巴,真的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喜欢,我喜欢花香,喜欢青草,喜欢所有人的微笑。”时光慢悠悠地说着,撇了一眼司慕后,转了转眼珠,突发奇想地加了一句:“也喜欢,下雨天的你。”
灯光又暗了,时光没有看到司慕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间断的男人咳嗽声将灯光喊亮。
时光看向司慕,他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又或是说,她看不出来而已。
“你今天很不开心吗?”他突然问。
时光转过头:“为什么这么说?”
“你今天格外地话多,还喜欢开玩笑。平常你跟我说话都很敷衍,更不会说笑。”
时光敛了笑,将棒棒糖在指尖转啊转,嘴角的糖渍也擦了干净。
“你觉得你了解我?”
司慕看了她一眼:“很显然你现在是在生气,是因为我侵犯到你的领域了吗?如果是的,我很抱歉。”
“别说了。”时光将糖果扔到地上,声音冷了几分。
“你还在生气?为什么?”司慕继续问。
“我叫你闭嘴。”
“难道......”
“够了!”时光突然站起身来,脸涨得通红。
“我讨厌有人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我很了解你,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这样的话,表现出来的更是讨厌,更讨厌你们一遍一遍踩着我的自尊装高尚,做了错事,就动动嘴皮道歉,真的很烦,真的很讨厌!”
司慕看着失控的时光,半晌没有说话。
“我讨厌你,讨厌舒启宏,讨厌穆国行,讨厌我妈,最最最讨厌那个划掉我的梦想的臭家伙,讨厌死了!”
时光干脆放开了自己,吼出自己的所有生气和不愉。
屋里的麻将牌落噼里啪啦,屋外的死寂吓退虫鸣蛙叫。
漆黑的小路,颤抖的光一阵一阵,像是垂危老人,滴滴作响的心电图,颤巍巍的。
时间过了很久。
久到屋外只剩下一个司慕。
久到猫咪也熬不住,逃到了别的旮旯里睡着。
久到散场的人们疲惫而活泼地离开。
久到鸡鸣声起。
久到早餐台子支好,炊烟的热气袅袅熏人。
久到一地的烟灰失了温度,结了痂。
冗长的小巷,废旧的臭河港口,连绵不绝的人影攒动,老少悲欢,各家品味。
万家灯火而已,烟雾人家,均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时光一夜眼睛都睁着闭不上,看着蚊帐顶上的死蚊子血,染成一个个指头大的红圈圈,像是一颗颗火球,燃烧着她的睡意。
就像曾经那张燃烧的试卷,被涂鸦的画。
那是她努力跨出的一步,也是被踩得支离破碎的一步。
那张纸上的,她的勇敢和挣扎,渴望与美好,终究不过是一个奢望。
她第一次来到这陌生的弄堂,第一次有了一个陌生的爸爸的时候,她就向往一个梦。
她想去有着柚子香味的街道。
走在一条种着柚子的小路,经过游满彩鲤的小河,坐在一个小小的山坡,在山坡上做个铁房子,一下雨就嘭嘭嘭像开音乐会一样吵个不停的那种铁房子。屋子的周围开满黄白小雏菊和黄青的杂草,虫子们有条不紊地搬运伙食,而她晒着太阳,淋着雨,溅一身的泥土,抱着树干转圈圈。
她只想有一个家,有山有水有她。
花草树木随遇而安。
就够了。
可花开四季,春晓秋冬各有物长,想要在春夏的花蕊里闻到秋冬的柚子香,大雨磅礴中看到旭阳彩虹,终究不过是小孩子的一个童话里的想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