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市作为AMA的入口之一被保留了下来,表面上因为谢端搬走,店铺人名正言顺地盘给了别人。
次日王梓进入AMA时,所有人都知道了谢端的事情,小倩关切地问你到:“你还好吧。”阿福则安慰王梓说:“世事无常,谢端既然无怨无悔,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让王梓意外的是田真表达了适当的同情,同时也清楚地告诉王梓,她和谢端挂念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众人的态度让王梓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在太白到办公室前,王梓便出发去办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和鲁班面谈。
随着地铁在上海地下不断延伸,AMA的出口也不断增加,大大方便了员工的出行。维持AMA的出口需要相当的灵力,而把地铁线和灵脉结合这一创见的提出者正是鲁班。
张江地铁站外的小吃摊依旧热闹非凡,即便地铁站边的商场开始营业也挡不住黑暗料理对学生和附近上班族的诱惑,炒面,煎饼,羊杂汤,烧烤,凉皮,豆腐脑,当然还少不了麻辣烫和粉丝汤,数不胜数,每个摊位卖的东西总是随着季节的转换因时而变。
没有侯爷同行,王梓想着如果事情顺利又可以来这里大饱口福了。浦东的面积远比浦西来得大,因为开发的晚,所以城市规划也和浦西大不相同。浦西很少见到宽阔笔直,一马平川的大道,而在浦东则比比皆是。没有侯爷在,王梓自然也不用步行,坐着张江特有的小火车,一路向着药谷内出发。
在药谷一处普通的实验室内,王梓见到了鲁班。实验室在一个产业园区的一栋六层小楼的三楼,里面的装修几近毛坯,比北欧简约风格更简约,和鲁班正是绝配,短裤衩,老头衫,肌肉发达,有着阳光的笑容。王梓第一眼就认出了鲁班,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你好,我是MR部的王梓,上午约了鲁经理。”谨慎起见王梓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把那人认作鲁班。
“你好,我是鲁班。”鲁班露出灿烂的微笑,“你到得真准时。”
实验室大约二十多平方,除了大门外,左侧还有一扇门。根据设计图纸,门后应该只是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小房间。一扇门只有打开后才能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这里的门没有让王梓失望。跟着鲁班穿过浅蓝色的门,是一个规模和总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下沉式的巨大研究所。
门后是一处平台,站在上面研究所的格局一览无余,顶上的灯光亮得可以让人忘记白天黑夜,一间间透明的玻璃隔间里,各种不知是什么作用的机器不停地运转,发出嗡嗡的声音。所有人都是一色的白色大褂,穿梭在隔间之间的通道,好像医院的医生,为什么搞研究要穿白大褂这个问题王梓百思不得其解。人们鲁班也在入口处套上了一件白大褂。
“我先带你参观参观。”鲁班带着王梓顺着铁楼梯走了下去。
实际走在那些玻璃间之间王梓才发现,这一间间的玻璃隔间实习相当大。
“原本只是做些日常用的小道具给大家,大家用了很喜欢就提出更多要求,东西就越做越多,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就连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研究在这里进行。”鲁班说完憨厚地笑了起来。
“毕竟您这已经有133人了。”王梓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到。
“都这么多人了。”
来之前王梓便从MR的系统里查询了行政部的情况,人数之多着实吓了王梓一跳,“这趟您希望多加三个人,您是望他们做什么呢?”
“这三个人是华先生要的,具体要问华先生。”
“那华先生,在吗?”王梓知道鲁班说的华先生正是行政部的副经理华佗,王梓非常好奇华佗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一天到晚的行踪不定,今天没看到他来。”
听鲁班这么说,王梓心中很是不满,心想能说清楚事情的人不在为什么又让自己来跑一次。但终究不好意思当面质疑鲁班。
鲁班一边带王梓参观,一边给王梓介绍各种机器的作用,其中就有制作门禁卡的机器,书写符咒的机器等等。参观越深入,王梓渐渐发现这研究所有些异样,虽然这里新奇的东西很让他感兴趣,他还是决定先做正事,于是对鲁班说:“鲁经理,我们还是谈谈你的招聘需求吧。华先生如果不在,要不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吧。我会先在系统上给他留言。”
本以为既然华佗不在,鲁班会同意自己的想法。但出人意料的是,鲁班居然说:“楼下有家咖啡店,我们去那聊吧。”
聊什么呢?王梓心中没底。
一楼的咖啡店是这个产业园内仅有的一家。对于在这里创业的人来说,咖啡店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既能享受咖啡的香气,也不会被打扰,最重要的是,便宜。如果不是工商局对企业注册有地址的要求,大概百分之九十的创业公司会成立在咖啡店。
从和店员打招呼和交谈的方式,王梓看得出鲁班是这里的常客。两人在一个角落坐下,快到中午时间,室外的阳光照得路上的人都蔫耷耷的,但店里的冷气开得让王梓打了个喷嚏。
鲁班喝了一口冰拿铁,对王梓手到:“关于华先生招人的事情,我虽然提了申请,但我希望你能缓缓。”
王梓皱着眉:“您是说?”这不是王梓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这肯定不是需求部门对招聘人员无私的关爱,王梓在等。等鲁班的解释。
“华先生和我虽在同一个部门,名义上我是正,他是副,但是其实我们两人分工很明确,各有各的业务。我主要就负责刚才你看到的工房的工作。华先生则负责现场收尾和治疗工作。其实我的工房里大概只有七十人左右。”鲁班双手在膝盖上摩擦着,不知是冷还是因为他还在犹豫。
“您那的人好像都是同一类。”王梓试探性的说。这就是他在工房里感觉到的异样。和在总部时不同,鲁班的工房里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是兽妖,并且毫不掩饰他们的一些身体特征,以及对王梓的兴趣。捕猎者对捕猎对象的兴趣。
鲁班没有任何掩饰,爽快地回答到:“你已经发现了,那就好说了。我这的人都是飞禽走兽成妖陈成怪的,虽说也有变化之能,但都是些固执本性的家伙。你看在你面前也丝毫不掩盖本本质。我这里名为研究所,实则是他们的收容所,让他们做后勤工作,也和他们不愿意走在前台工作有关。也许是舍弃了融入社会的的想法,这些人做起研究来都是一把好手,弄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原来如此”王梓附和到。
“但华先生那的状况有点特殊。”鲁班咋了一声,王梓知道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加人手?虽然我写的是事情忙,但其实是他那近一个月来连续消失了数人,而且都是新来的,所以找人的要求先提了上来,但事情没弄清楚前,还是先不要给他招人的好,就收他要的人难找就是了。”
来之前王梓便发现,原本应该是全公司最稳定的行政部,居然是AMA中第一流的新人杀手部门,不仅是过去一个月连连有新人消失,更可怕的是过去十个月,试用期通过率为0,期间录用的二十三人,仅仅还有四人还在试用期内,只怕不就也要成为刀下亡魂。如今考虑到鲁班的人和华佗的人如此泾渭分明,华佗那的情况确实太过异常。“我懂了。”王梓沉吟到,“但招聘信息至少还是要发出去的对吧?”
鲁班想了想:“确实如此,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想法已经和你沟通过了。那这样,招聘信息你还是照样发,人你帮我压一压。”说完从口袋掏出手机对王梓说,“你微信多少?我加你一下,回头把他写的需求发给你。”于是王梓收到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招聘需求表,从工作简介,主要业绩指标,汇报关系,到候选人的学历、专业、工作经验,性格要求,成长背景,等等,甚至有一份打分权重表,王梓看看手机上的表单,又看看鲁班,心想医生到底是医生,不怕妖怪就怕妖怪有文化。
鲁班笑着说:“华先生的人可都是模范生呢。”
回去的路上,王梓的头开始疼了。流程上鲁班先生已经同意了招人,虽说鲁班先生私下和自己达成了“共识”,并且鲁班先生也是华佗先生的上级,但是一旦事后问起招聘不力的责任,最终要背黑锅的还是自己,鲁班先生届时一推二六五便是了。于是心想着回去得找太白商量一下。另一头黑暗料理界的美食已经开始勾动王梓的胃了,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先去吃个午饭。
沿着祖冲之路走过科苑路的路口便可到达,王梓心目中的美食圣地,他焦急地等待着路口的信号灯变成绿色,好像心上人也正在对面等着的。
忽然间一阵香气沁入心脾,是栀子花的香味,王梓能分辨出的花香不多,栀子花便是其中一种。浓重的香气打断了他的对美食的思慕,他四下环顾哪里来的香气,既没有卖花的婆婆也没见路边的苗圃里种着这种花,到是公交车司机不知何故用狠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即使听不见声音,看口型王梓也知道他在说,“侬行西啊!(你找死呀!)”,大概是天太热的关系人才变得如此暴躁。
一声犬吠让王梓回过神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独自站在马路当中,身后的一个老阿姨大喊:“侬个小年轻,哪能古木陆啊了该窥手机,仓红等,命啊是伐要了?(你这小伙子,怎么过马路也在看手机,闯红灯,命是不是不要了?)”。王梓只觉背脊发凉,冷汗簌簌而下,一时间手足无措,一撇眼看到司机用力挥手让他退回人行道上,王梓似是看到救命的锦囊,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人行道。一旁的老阿姨还在喋喋不休,王梓却已经听不进一个字。公交车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短、粗、浓的黑色轮胎印,如同焦墨在大地上写下的一个点,这个点在王梓眼中看来就是一个字,一个“死”字。
象征忠义的关羽,妖魔的克星孙悟空,夜断阴日断阳的包拯,美丽的田螺姑娘、小倩、苏苏,企业化的管理,一时被身边的光芒所蒙蔽了双眼的王梓此刻清醒了起来,AMA是妖怪的聚集地,他是狼群里的羊,他在二十秒之前他差点死掉。
王梓在路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双有力的打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梓一惊,回头一看居然是鲁班。鲁班见王梓神色有异关切地问到:“你怎么站在这呀?吃午饭吗?”
王梓看着鲁班脸上灿烂如故的笑容,深深吐出一口气,说到:“没事了。刚才过马路看手机没注意红绿灯,就闯了红灯,差点被公交车给撞了。”
鲁班沉下了脸,严肃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放不下手机。走路可不能这样。”
“下次可不敢了。”王梓不好意思的笑了,“鲁经理也是来吃午饭的?”
“对,走吧,一起。”
信号灯确实翻过了绿灯两人一同走入了张江地铁站外的黑暗料理界。
没有人知道,只是刚才短短的几分钟,王梓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进、继续在AMA工作,还是退、离开AMA离开这个是险地,回到之前安稳的日常。王梓的手在颤抖,他怕死,现在还是怕得要死。但是他决定不退,坚决不退。所以当鲁班的手放在他的肩头,鲁班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还有活着,他还有任务,他要吃午饭。
当晚王梓做了噩梦。一场已经被他遗忘的噩梦。一段一直被当做是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