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吴妄言也忍俊不禁。“我晕了过去,你的腿受了伤。大概天快黑我才醒过来,你在我身边坐着看书。我有点迷糊,你告诉我,那几个小孩吓坏了。你已经把风筝还给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于是,就剩下我们二人在这。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你说,事情因你而起,你有责任看着我安全的醒过来。然后我问你,如果我今天晚上没醒怎么办。你说,不知道,反正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简易楠听着,没有说话,但不知怎么,眼角有些微微发涩。很久很久,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没有人讲话。
“我困了,今天就讲到这吧。”有些逃避的,简易楠把身子转了过去。
简易楠醒来的时候,吴妄言早已不知所踪。事实上,他在她睡着后不久就离开了。
“吴先生。”他刚到楼下,一辆车就停在了面前。
“那些人的情况。”吴妄言边问边上车。
“是离垢手下的人,除一人外全部灭口。”
“是他?”吴妄言皱眉,这个山匪竟然还惦记着他的货。“那一人如何了?”
“应该是离垢的心腹,追到时他已经窜进巡捕房巡查范围内,不方便动手。”
吴妄言点起一支雪茄,看着火星时灭时亮。离垢是目前上海最大的山匪头子,几乎是和他同一时间在上海滩有了名气。这人也奇怪,只抢富商和党军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或是其他党派的东西一概不抢。结果这个山匪在老百姓口倒成了英雄,有人给他起了个混名叫“鬼侠”,说他神出鬼没偷了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名贵古玩却从没有被抓过,倒像是古时候的江洋大盗,劫富济贫。后来名声大了,就有些投奔他的人,那些人自然功夫差得远,被抓的也有,被杀的也有,不过都是衷心耿耿,从没有背叛过他。这点确实让很多人敬佩。
“他的老巢有没有查到?”
“……没有。追了一路,分散到许多地方,但都不是。”
吴妄言也不急,离垢如果能够那么容易的被人查到,他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这个山匪不必他亲自出手,也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
“消息封锁得如何?”
“查过了。街上并没有闲杂人等,寻常百姓也都是门窗紧闭,应该是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吴妄言又吸了一口雪茄,若有所思。
简易楠在桌上发现一张字条,是吴妄言留下来的。
“简小姐以后还是要有些底线,不要随便让别的男人住进你的卧室。”
她脸上青筋一跳,极其粗暴的把这张纸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箱。
讨厌的家伙!
昨天晚上听了吴妄言讲他们以前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可是却让她今天有些心神不定。说实话,在他讲到最后的时候,她竟然有点想哭!那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遥远。
出门后,她听见街市上都在谈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听的并不真切,只有些“听说了吗,昨晚又有枪声”“这又是哪一伙人啊”“不知道啊,跟上次一样完全不清楚是谁干的”“……”
她表现的毫不关注,心里却犯嘀咕,既然早早就离开,吴妄言昨天晚上为什么非要呆在她那里?
更奇怪的是,当她远远看见百乐门的招牌时,却看见门前围了许多人。
“易楠,不好了!”简易楠还没走到百门口,店里的一个姐妹就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怎么了?”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又怎么了,街上又有了枪声!然后……然后,今天早上老板娘到店里一看,发现百乐门被人砸了!”
“什么?”简易楠被惊了一下,昨晚上的事和百乐门有什么关系?!
“不要急,先进去。”
简易楠加快了脚步,从后门绕了进去,脚步却只能停在门口。
真是,一片狼藉。
舞台被人搞得乱七八糟,下面的桌椅板凳就更不用说了,能拆的拆能砸的砸,满屋子都是灰尘和烂泥。老板娘正在那里一边喊一边骂一边哭天抢地。
“易楠啊,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么本分的做自己的事儿怎么店就给人砸了呢……到底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啊,要这样砸了我的老本钱啊!哎呦喂……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哦……哎呦……”
店里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只是大家全都愁眉苦脸,没什么精神。
“先别急,通知巡捕房的人了吗?”
“已经让青青月月两个去了······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得罪谁了!”
简易楠先安慰住老板娘,然后对旁边的一个男侍说:“找几个人先把门口围观的人散开,不然堵塞了交通还妨碍巡捕房的人做事。”
“大家先不要急,等巡捕房的人来了自然就能找到是谁干的。”当然,这只不过是一句安慰话,她并不认为巡捕房可以找出凶手来。
吴妄言忙着逃命,自然不会是他让人做的·····那就是要追杀他的人?可是那些人不是冲着他的货去的吗?这和百乐门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有人故意借着这场混乱做的?目的是什么?抢劫,或是蓄意报复?报复的对象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