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从马车掀起的车帘子里掏出个小脑袋,看着外头看起来冷冰冰坚固的玄铁大门。
这就是大靖兵造局?
她正要下车,却见陆九向她伸出了手,这是要让她扶着?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她突然想起那日从马车下来的时候站不稳摔进七哥怀里的事情。
哼,小气鬼!
不过她也不矫情,将手搭上他的。他的手常年使用长剑的缘故,掌心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糙粗糙的,摩擦得关山月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浮现。
陆九见她不排斥他,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将她的手牵住,将她扶下车。
“走吧!”她的手从他手里抽离的时候,陆九看着空空的手掌心怅然若失。不过很快他就将手背在了身后。
兵造局的门口有两排分别立于左右的士兵看守着,他们看到陆九龄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娇俏可爱的鹅黄裙衫的小姑娘,纷纷侧目。
这可是第一次见到靖王爷出门办差还带着一个小娘子。不由得他们不好奇了。
很快从里头急匆匆抛出一个有些脏兮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下官杨铁楠见过靖王爷。”
他先前就被陆九龄通知了,不过他忙着督造工匠铁匠们制造兵器,没办法出来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行了,杨大人,我上回放在你那的图纸,那些都赶制出来了?”
“请王爷放心,都是赵壁成亲自打造的,不过。。。”杨铁楠有些难为情,“老先生把图纸上的东西做了修改。。。您看过如果不满意,咱们再重新打造。”
关山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明白了,她的弓和箭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还请杨大人将东西取出来看看。”
“这。。。”杨铁楠有些尴尬,他觉得他迟早因为老赵的缘故把所有人都得罪死。
“自打赵先生做成了这批东西,就没让我们看过,他自己守着,非说哟啊等主人来了,等弓箭的主人亲自试箭,他才好再根据使用者再进行调试。您还是把弓箭的主人带来再。。。”杨铁楠硬着头皮把老赵的话讲给这个年轻人听,史上最年轻的异姓王。
对方的脾性他也有所耳闻。和老赵一样,是块硬茬子。
“人来了。杨大人带路吧!”陆九龄一点儿都不意外杨铁楠的为难从哪儿来,他知道整个兵造局里最刺头的就属这个赵壁成。不过,对方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他自然尊重他。
啊?人来了?杨铁楠有些蒙,他往陆九龄的身后探了探头,没人,不过,倒是有个小娘子和他并排站着。
难道这弓箭是靖王自己要用的?他自动忽略了身为小娘子的关山月!也就彻底躲过了正确答案。
大靖一向以长剑为武器,使用弓箭的倒不多,军队里有弓弩手,不过他们那些是弩,赵壁成根据汴梁军的弩箭改造的连发弩,只有在战争的时候才会被允许使用,一般的步兵都是长矛,打斗也是使用刀剑。
弓箭在所有兵器里面,属于暗箭冷箭,用来搞刺杀和暗杀用的。一般人,特别是武者,不屑使用弓箭,只习惯正面交锋。它是刺客的常用武器。
“您请随我来。”杨铁楠话毕转身进了兵造局,关山月和陆九龄随后跟上。
两个人跟着杨铁楠在廊下转来转去,这脚下的路九曲十八弯的,关山月差点没被它绕晕了,这兵造局从外头看不大呀,可进来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占地面积相当大,还有各种工房一行行一列列整齐排序。各色工匠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或黑或灰地沾上了一些脏东西,不过没有人注意这个,甚至就连他们从身边转过,工匠们也早就见怪不怪,只认真地和同僚探讨着。
杨铁楠带着他们走了许久的路,终于在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就跟先前关山月看到的那些工房面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请容下官找找赵先生。”
他在外头吼了一嗓子,“老赵!”
关山月黑线,这就是找赵先生的方式?找人基本靠吼?
“来了来了,别跟催命鬼似的乱吼乱叫!”
从工房里头屁颠屁颠地跑出一个壮士,杨铁楠被他的话弄得老脸一红。
只能暗自安抚自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赵壁成看了陌生的陆九龄和关山月,锤了杨铁楠肩膀一下,“带你儿子和媳妇儿来参观啊?你忘了保密原则了?”
陆九龄脸上一黑,关山月扑哧一笑,杨铁楠老脸一红。
“错了错了,赵壁成,你别乱说话,这位是淮安靖王陆九龄,这位。。。”杨铁楠介绍到关山月这里的时候,突然哑口无言,他还不知道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呢!
“姑娘怎么称呼?”他看是看着关山月问的,可小眼神却瞄向了一旁岿然不动的陆九龄。
这人是淮安靖王带来的,人家姑娘的身份总得他带个头吧!
陆九龄面无表情,“她就是试箭的人!”
杨铁楠还没惊讶出声,有人先大声质疑道:“你说什么?她一个小姑娘能抱得起弓就不错了!还试箭!?”
是赵壁成!
他严肃且认真地说,“靖王爷要是这么清闲只想着讨小娘子的欢心,请恕赵某没有闲工夫和你们在这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
带个小娘子来试箭?
现在的年青人,是真的一代不如一代?
想当年。。。算了,当年的事就不提了。
陆九龄轻笑道:“杨大人,你手底下的人都是这种莽夫吗?”
“你。。。”赵壁成目眦欲裂,说谁莽夫呢说谁莽夫呢?
“你爷爷我耍剑玩弄风月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一生气,嘴里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先一通乱锤再说!
杨铁楠在一旁听得两撇小胡子直哆嗦,给吓的,赶紧把赵壁成的嘴巴捂住。
这姓赵的就是他祖宗,这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多少的债,这一世他使劲地祸害他杨铁楠。
耍贱?耍剑?她心里笑开了花,确实,陆九龄有的时候也会耍贱,不过这是对她箭法的挑战,得由她来接话。她拉了拉陆九龄,陆九龄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袖摆,用眼神询问她,怎么?
她摇摇头,“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