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梵霖进了屋走到褚妗橙睡的房间，坐在床边的竹椅上看她，等感觉到有风从窗户吹进来便走到窗边拉上窗户，觉得太亮怕影响她睡觉又扯上一半的窗帘，自己就坐在没有拉上窗帘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色。

等到天色渐晚，褚梵霖准备叫她起来吃晚饭，手刚碰上她的肩膀就听见褚妗橙发出梦语。

“对不起，黎楷泽……对不起……爸爸……我没有……”

褚梵霖收回手颓废地坐下，双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邻居家的嫂子已经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了家里，褚梵霖到了客厅就看到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向人道了谢便坐在桌边又拿出一支烟点燃，这回他抽了两口才放下烟，直到饭菜不再冒热气才掐灭火星拿出一大半的饭菜放进冰箱，自己吃了几口剩下的便再也没了食欲。

褚妗橙和黎楷泽没复合几天他便知道了，他当时忍住了许久的怒气才没有找黎楷泽质问，直到有一次史天芸到家里给褚妗橙治疗，结束后他套问了许久才知道褚妗橙的问题。当时他的心情起起伏伏，本以为褚妗橙已经康复了，没想到还有那么严重的问题，而这关键的一步居然还和黎楷泽有关，那个早就被他淘汰在外的前准女婿。

就这样，即便他再不情愿，为了褚妗橙也不得不选择装作不知情，默默陪着她演戏。只想着褚妗橙有一天彻底好了，便让黎楷泽彻底出局。

没想到最后，被他当成工具人的黎楷泽却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半死不活地在病床上躺着居然还对褚妗橙的事这么上心，还派出了自己的助理时刻照看。

褚梵霖点燃了一只又一只的烟，天色暗下来他也没开灯，昏暗中只能看清一颗红亮的火星。

直到卧室里响起褚妗橙起床的动静，褚梵霖掐灭了烟，将手边一堆的烟头扫进垃圾桶，扎紧了袋子的封口放到了门外，然后打开门窗让晚风穿过整个客厅带走烟草的气息。

褚妗橙出了卧室，褚梵霖从冰箱里拿出了饭菜往厨房走。

“冷了，我给你热热，你坐着等一下就行了！”

看着褚爸的背影，褚妗橙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眼里黯然，然后又坐回了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围着透亮的灯柱飞舞，黄澄澄的灯光像是为这个时常落雨的季节增添了几分暖意。

褚妗橙这一住便在老宅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她没有看手机，没有接触任何网络。

每天，她白日里坐在园中给花修剪花枝，扯掉一些杂草，等累了又坐在石板路边架起画板画画，她画的都是院子里的景物，所以她的画内容都大同小异，有的甚至看起来就是同一幅。

褚妗橙画好一幅后，程婧瑶便坐在一旁欣赏她的画，她已经高考完了，等待结果的日子无聊便每日往老宅跑，经常带一些她妈做的吃的，这带了一个星期，褚妗橙的脸色甚至开始好转了，褚梵霖看得欣慰，便每天让程婧瑶尽量多陪褚妗橙，而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看她。

史天芸隔两三左右就回来看她一次，可褚妗橙开口说的话很少，给她的治疗过程增添了许多难度。

不过好在两个月过去了，褚妗橙的话多了一点，不会再做出一些十分惊悚的的事了，只是她依旧不想出门，也没有笑过。

在一天黄昏的时候，褚梵霖坐在院子篱笆外戴着眼镜翻着一本书，而院子里褚妗橙在摘茉莉花，她说她要做茉莉花茶，弄得褚梵霖哭笑不得，但想着只要她不再那么阴郁也随她了。

原本院子里只有两株茉莉花，但褚妗橙说了一次喜欢后褚梵霖便又移植了十株回来，本来花就不多，现在就被褚妗橙弄得光秃秃的了，只有两株长了许多年的茉莉才能勉强承受住她的折腾。

这院子里有许多程清蓉的影子，褚梵霖有时候也会望着院子发呆，但褚妗橙还在身边，他不能让自己也陷入回忆的悲伤中，便买了许多书打发时间，不让自己再多想。

褚梵霖收回落在褚妗橙身上的视线，手里翻开的那页他已经忘了是什么内容，又翻到了第一页从头看起，而纸张上突然落下了影子，挡住了夕阳的光辉。

褚梵霖抬头，便看到脸型瘦削略微憔悴的黎楷泽站在眼前，他的嘴唇苍白而干裂，像是在沙漠中被吸干了水分的行者。

褚梵霖放下了书，起身和他对视，黎楷泽朝着他微微点头，声音里的沉稳和瘦削的外形不符。

“褚叔！”

“好了？”褚梵霖看了眼他胸口的位置，然后背着手往他面前走了两步。

“嗯，好了！”

褚梵霖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这种事心知肚明，还是不要挑明了好。

“来看她？”

“嗯！”

褚梵霖叹了口气，微微侧开身子，道：“进去吧！”

黎楷泽深深看了眼褚梵霖，眼里是激动，是喜悦，还有更多的便是期待。

黎楷泽站在篱笆门外看了里面的人许久，最后才颤抖着手推开门，每一步都又轻又稳地走到了褚妗橙的身后。

褚妗橙正在垫脚摘着这棵长了二十多年的茉莉花树上的花朵，这棵茉莉长了两米多高，她身高不高，踮着脚才能勉强碰到花枝。

褚妗橙费力地想要拉下花枝，奈何脚尖垫得太久，脚上一下没站稳就要往前栽倒，褚妗橙想着这跤必摔，只是心里有些可惜这株茉莉，这是她妈种的，如果压坏了爸爸会伤心很久吧。

有两只温热的手握上她的肩膀，微微往后带力，褚妗橙便一下靠近了一个温暖怀抱，带着她熟悉的味道，只是这个怀抱没有以前宽厚了。

“小心！”

熟悉的声音一传入耳朵，褚妗橙的眼睛马上就红了，但很快她想起了什么马上往前挪了半步，让自己的背不要贴着他的身体，然后转身手轻轻覆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抬头看向黎楷泽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担忧，以及，一点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