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他的过往(二)(1 / 1)挽川涉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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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

顾怀居高临下看着下面泱泱大军最前方身穿银铠的郑钰宣,他神态从容,似乎自己根本不是来打仗夺城池一般,而只是来和老朋友叙旧喝茶的。

顾怀唇边扬起一丝冷笑的意味,这个郑钰宣如今在天玥和北陇算是两面受敌,居然还一副悠然的模样,倒是气魄斐然。可纵然如此,从他北陇打天玥的主意开始,他就该料到会空手而归。

“阿怀,眼下如何?”顾泯臣走了过来询问对方的情况。

“郑钰宣此次带兵大致有六万,听说目标是天玥的十座城池,这百寒关便是第一步,此前北方一直闹灾,前段日子才刚有些稳定,可各地官府还没来得及修缮整顿,若这次百寒关守不住,恐怕这十座城池便不攻自破了。这辅承王怕是早就瞅准了时机。”

“六万......这次我们带来的也只有三万将士,之前皇上下令是让武将军的四万人马来协助我们,可现下看来……我们的处境不太妙啊。”说到这里顾泯臣眉头紧锁。“为何?难道武将军真因个人恩怨不顾天玥了吗?”

“方才武刍派人送来了加急信,说是半路上被北陇的人缠住了。”说着便将信递给了顾怀,顾怀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着事有蹊跷,问道:“爹,武刍掌管着的西禁军是一直驻扎在天玥西面阿宁完关,北陇从北面攻城,怎么混入西境的?”

“听来送信的人说是北陇串通好了天玥西面的阿曼察部落。”顾怀心下疑虑,来不及再多想,城楼下的郑钰宣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城上可是战北顾大将军和顾小将军?”

顾怀冷笑道:“都说北陇辅承王权倾朝野,顾某倒没想到王爷您并不是诸事缠身,反而是闲来无事起了杀心,杀害一村老小。”

顾怀身侧的拳头握得很紧,事发后,他亲自去了村庄料理后事,那惨状他永远都忘不掉,这些嗜血的禽兽,连刚出生不足月的婴孩都不曾放过!面对顾怀的质问,郑钰宣不怒反笑:“顾小将军的才能谋略,本王早有耳闻,相信你也知晓本王在北陇的处境。事实如何,相信二位心中也早有定夺了。”

“不管事实如何,终是你北陇行凶在先,你是北陇的摄政王,此事也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推托得了的!今日你休想踏过这朔望关!”

顾怀示手一声令下,百名弓箭手齐上城楼拉弓待命。郑钰宣不怒反笑,若是平日里看来,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可现下这般场景之下,顾怀只觉得满是挑衅的意味,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顾泯臣拍了拍顾怀的肩膀,提点道:“阿怀,别冲动。你现在还年轻,容易动怒我可以理解,多历练几年便能沉下心来。从前你虽年轻气盛,但好在智谋军策上很是谨慎小心,所以次次都能得胜。可现如今,我们面对的这个郑钰宣不是一般的对手。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才二十二岁就能成为摄政王定不是简单人物,这北陇摄政王一个眼神都带着算计,我们不可轻敌,要小心应对。”

郑钰宣独自一人骑马上前了几步,与北陇军队隔开一段距离,朝城上的顾泯臣二人揖了揖手,说:“顾将军,村镇冲突一事确是我北陇之错,这件事我郑钰宣一定会给天钥一个满意的答复。郑某虽然身居高位但却依旧是人臣,王命不可违,今日一战不可避免。只是晚辈敬佩顾将军已久,不知将军可愿指点晚辈一二?”

顾泯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俯视着城下的郑钰宣,谁都知道这人此时说这番话分明心怀别意,可这人却还偏偏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他究竟在计划些什么,顾泯臣一时难以猜透,若答应他,可这分明是一个圈套;若不答应他,日后传出去,外人岂不是会笑话天玥贪生怕死。"爹……”顾怀也看出了此许端倪,却心里也清楚此时两难的境地,下了决心道:“爹,让我去吧!您带领将士多年,你是他们的支柱,在未正式开战前,您不能有事!”

“阿怀,我虽带领他们多年,但却不能一辈子带着他们为天玥披荆斩棘,总有一天你要替我带领他们为天玥尽忠!郑钰宣是冲着我来的,你替我去他也未必会善罢甘休,你还年轻确实需要历练,眼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们身为武将为国流血拼命是天职,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亲人也要保一国平安。可身为一个父亲,我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再说我答应了你母亲要让你平安地回去。”

顾泯臣抬头看了看远方漫漫而来的乌云,笑道:“为父为天玥戎马一生,这一次就让我作为父亲自私一次吧。”

朔望关的城门缓缓开启,顾泯臣孤身单骑的身影却愈发挺拔不屈,郑钰宣挥手示意将士道:“所有人退后至陇玥线外。”

顾泯臣虽然是四十多的年纪,但身手之敏捷,一招一式变换之快毫不逊色于年轻小将,看来即便天玥这些年边疆稳固,没经历过什么大战,但他从未有过丝毫懈怠。几十个回合下来,郑钰宣的体力便有些吃不消,渐渐变为守势,且每抵挡一时动作都有些迟缓。陇玥线外的于寒也看出了些端倪,暗自着急,可没有郑钰宣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此时,暗处的戈壁后一名死士的目光紧紧盯着顾泯臣。另一头的顾泯臣觉得自己实现有些模糊,狠狠眨了几次眼睛,却愈发难以看清,自己的耳朵也仿佛听不大真切刀枪之间的敲击之声,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此时他心里很清楚一定要速战速决了。瞅准了时机,趁郑钰宣不备之时一杆长戟一番轮转将他手中的剑挑开,顺势将戟剑架在了郑钰宣的脖颈处。郑钰宣余光看了看身旁的佩剑,笑道:“顾将军不愧是战北大将军,如此功夫也难怪天玥这么多年得享盛世太平。”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晦暗不明,顾泯臣心下一惊,只觉周身一片肃杀之气,便听见郑钰宣说:“顾将军今日没有干脆利落的杀了我,一腔热忱慈善郑某感激不尽,可制服了我的明枪,又是否防得过暗箭呢?”

“爹!”顾怀在城楼上疾呼。顾泯臣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长箭。方才身体不适的原因和上战场之前的种种像线一般连接起来,顾泯臣心下了然,冷笑道:“辅城王能担得起摄政王......手段也是做的滴水不漏......”

城楼上的顾怀已是盛怒非常,双眼猩红,怒道:“攻——所有北陇人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天玥数万名将士从城中冲出,霎时间,朔望关城下一片刀山血海。顾怀眼前猩红一片,刺向郑钰宣的每一剑都快而狠,却因为愤怒没有了章法。即使这样,于方才和顾泯臣已打过一轮的郑钰宣来说也很是麻烦。顾怀一剑刺偏,正正刺在了郑钰宣的右臂上,于寒及时赶到,将郑钰宣护在了身后,郑钰宣见势道:“撤退。”

桃灼怔怔地望着顾怀,此刻身边的人来人往,烟火绚烂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即使在一旁的桃灼看来是多么潸然的记忆,他也依旧面不改色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一切是真的就这么过去了,或许可以说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点伤痕。可是,这样的仇恨,寻常人又怎么能够轻易忘却,不过就是佯装和掩饰罢了。

“那......后来呢?”

“郑钰宣派人在我父亲的护心镜上做了手脚,其实那弩箭并不一定会真要了父亲的命,只不过,真正要命的是箭上的剧毒。”顾怀看着河灯飘远的方向,继续道:“我母亲身体本就不好,知道这件事后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最后......”

“可公子你也终于成为了顾大将军那样的将相之才,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得偿所愿。”桃灼将河灯放在他的手上,笑道:“这河灯无非就是寄思之用,惜花节燃放河灯烟火本就是为所念为所爱之人,可这所思所念之人也未必仅仅限于男女之情,将军觉得呢?”桃灼说道,示意顾怀去看河边那一对对有情男女。顾怀却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亮晶晶的眼眸因带着笑微微弯成了月牙,灿若星辰。“阿灼说的是,这惜花节毕竟不是七夕。”顾怀小心将河灯置于水中任其顺流水飘走。

“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今晚我们找一处客栈歇下,你家那处恐怕......”

“我明白,确实可能没办法住人!”桃灼现在脑海里完全可以想象血流成河的场景,一个劲儿的摇头,满脸写着拒绝。顾怀面色很是柔和,带着桃灼往街道上走,说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明早莫与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便回去。”桃灼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便笑盈盈点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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