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看两人又要开始拌嘴,心下好笑之余竟想看看这二人争吵的画面,想来一定很是有趣。不过,顾怀明显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开口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顾怀斜了一眼江萦,江萦却直接抱紧了桃灼的手臂没有撒开手的意思,顾怀耐她不得只好直接说了来意:“今日是中秋,敬都王说想请你我二人一同过府赏月。”江萦脸上笑容一滞,微微垂首掩饰自己此刻的神情,桃灼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侧头看向江萦,见她神色落寞,桃灼一时间不知所以。
顾怀看到江萦这副模样心里暗自叹气,自己要支开江萦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自己这个表妹对卫旻玦心有好感,可卫旻玦府里已经有了正妃,江萦是英国公的独女,姨母若是知道这件事怎么也不会让江萦去给卫旻玦做侧室的,即使他是王爷也不可以。正是因为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曾对别人说起过自己的这份情愫,至于自己怎会知晓,不过是因为自己太了解这个妹妹,想结交英国公郡主的世家公子何其多,可她从未正眼瞧过他们,可唯独看卫旻玦的眼神不同,发现这一点后自己便直接询问她,起初她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后来还是被自己逼问了出来。
江萦松开了桃灼的手,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抬头望着顾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眼里雾蒙蒙的样子让顾怀有点心软了,自己虽然嘴上总嫌弃她吵闹,可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希望她可以平安喜乐。
“表哥,我求求你了,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乖乖和你们待在一起。”只要一眼,只看一眼就好......自己知道这份感情很可能就只能止步于此,这辈子她只能遥遥地注视着他了,或许以后都无法再好好看着他......独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卑微吧,平日里再高高在上自信十足的人,在这样的角色里总是觉得自己自卑又敏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顾怀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抚上江萦的头,温声道:“就依你吧,不过不要到处乱跑。”江萦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脸上冰凉凉的,急忙擦了擦脸。
此时桃灼心里才算明白,江萦怕是喜欢这位王爷吧,今日她总是活蹦乱跳的像个孩子一样,原来这样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的内心深处也有自己想藏起来的情愫,这样的江萦倒让自己觉得更加真实有亲切感。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甜蜜的事情,可是她却看上去这么难过,究竟又是有怎么样纠葛呢?
卫旻玦回到王府立马就去了清辉苑,只见秦溯漓正坐在亭台里喂鱼,待自己走近了她却还没有察觉,手里的鱼食早就喂完了却还做着丢鱼食的动作。
卫旻玦忍住想笑的欲望,轻声唤道:“阿漓,在想什么呢?”秦溯漓懵然地抬起头,发现了不知何时到自己面前的卫旻玦,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卫旻玦忙将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责怪着说:“今日风大,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风口坐着?这些人怎么伺候的?”秦溯漓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别怪他们,我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这几日在屋里闷久了便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晚了。”
秦溯漓是西荣的长公主,自小便体弱,即使如此西荣王秦自铭依旧还是将她作为和亲公主送到了天玥,本来是想要与太子和亲,可因着她体弱秦自铭还是决定将她送给卫旻玦,以免落得不敬太子的罪名。
秦溯漓进王府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她很害怕卫旻玦也嫌弃自己,若是连他也不要自己,那自己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好在他对自己很好,这些年二人也是相敬如宾,可所谓的相敬如宾必然会少了寻常夫妻间的恩爱与形影不离。秦溯漓心里清楚,自己毕竟是西荣人,他多少心中都有所顾忌,她能够理解也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如今这样算得上岁月静好的日子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今日是中秋,王爷有何打算?”秦溯漓想他来得急必是有事要与自己商量。
“我请了阿怀过府一块儿赏月,他还会带一位姑娘一起过来,就劳烦你帮我准备准备。”卫旻玦扶她起身往屋里走,秦溯漓眉眼流转,笑道:“可是那位于顾将军有救命之恩的姑娘?我倒还真想见见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让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镇北大将军乱了方寸毫无平日的章法了。”
快要入夜的时候顾怀带着桃灼和江萦来到了敬都王府,刚下马车,卫旻玦和秦溯漓便走出来迎他们入府,江萦的目光移到二人相携的手上,即使心中此刻心绪万千复杂也还是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太久,很快便又是一副明媚活泼的模样,甜甜笑道:“给王爷请安啦,阿萦不请自来,王爷和王妃姐姐可别嫌弃我啊。”
世人常用“恨不相逢未嫁时”来表示女子对晚遇良人的遗憾和痛苦,可若是女子所认定的可以陪伴终生的良人早已娶妻,那是不是该感叹一句“恨不相逢君未娶”呢?江萦心中不由自嘲一番,卫旻玦和秦溯漓看起来感情十分和睦,自己就算再喜欢他也只能将这份感情埋在心里一辈子。
宴席还未开始,秦溯漓便直接邀请桃灼和江萦二人去内院话家常。桃灼临走前看了眼顾怀,他朝桃灼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前去,敬都王妃性情温和,将桃灼交给她自己也很放心。本来若不是因为江萦自己感情的问题,有她在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如今只希望江萦在秦溯漓面前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露出什么马脚就好,也不指望她有心思照顾桃灼了。
随后不久顾怀也跟着卫旻玦去了书房。
卫旻玦站在军要图纸面前若有所思,顾怀盯着图上出云镇的位置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此次卫旻玗竟主动请缨要去这么一个偏远小镇,鬼才会相信他良心发现突然顿悟自己要好好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了。如果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话,那为什么偏偏是出云这个地方?那这个地方一定有它的特别之处,可又是哪里特别呢......若说卫旻玗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他的意图肯定不在出云,那......
顾怀的目光装移到了出云镇的西面,忽然神色一紧,瞳孔中渐染上不安,卫旻玦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我有一个猜测,但我希望我猜的是错的。”顾怀走近,指向出云西面的一处位置,卫旻玦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身体一滞,不可思议道:“西荣?!你的意思是卫旻玗他是想暗自联合西荣?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若我猜的不错,他想要的无非是借兵,这样的话就和他与梁铎最近来往频繁这件事说得通了。”
“他和梁铎有联系?”
“没错。梁铎管辖水兵,此次出云大旱,卫旻玗也顺着这个理由向皇上请命带了梁铎一同前往,水兵熟悉旱涝因果之事,带上他们一可护驾二可对治旱有益,皇上自然会答应。”说着他又指向与西荣只有一水之隔的烟水江,继续解释:“水兵除可用作水上之战,还可随时转变为步兵做陆上之战,很多人忽视了这一点所以总认为在天玥水兵作用不大。可卫旻玗正好利用了这一点,他带着水兵偷偷潜入西荣做些什么交易不也是轻而易举的吗?”说到梁铎,顾怀眸色凛然,梁铎究竟是什么态度自己现在真不好判定,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梁铎会背叛自己,毕竟他的为人最是重情义。
卫旻玦握紧了拳止不住的颤抖,终是没有忍住种种落在桌上,咬紧牙道:“卫旻玗竟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为了争权夺位竟勾结西荣。西荣一直以来都是狼子野心,他心里就不知道吗!”卫旻玦其实过往从不想争这些俗物,可多年前知道自己母妃苏沁砚的死因后自己就决定不会让这对母子好过,整个余氏都是逼迫他母妃死的凶手,他们都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顾怀拍了拍卫旻玦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缓缓道:“阿玦,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事到如今我们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见他渐渐平复下来,顾怀才继续说:“你看我们怎样可以在西荣也安插上我们的人手?这样就可以打消在西荣的盲点,知道卫旻玗的动向。”
卫旻玦长舒一口气,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闭上眼又慢慢睁开,沉默许久才启唇说:“这件事容我想想该怎么做。”
气氛有些许沉闷,顾怀见他神色颇为苦恼自己也很是担心,他到读书的年纪就是卫旻玦的伴读,二人时常在一块儿读书玩耍,自己对他的遭遇经历也是看在眼里,自己从前不参与这件事不是因为不想帮他,而是父亲有所嘱托,自己的使命是护国护民不是权力争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自己牵涉其中。顾家自开国以来皆是满门忠烈之辈,为天玥鞠躬尽瘁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可如今卫旻玗欺人太甚,为了一己之私竟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若自己在不反抗,日后自己被其算计,天玥又由谁来护,父亲的嘱托自己就要辜负了。
顾怀又向卫旻玦提起了另一桩事,因为秦溯漓是西荣人,对于沧溟玉她应该是了解的,所以便顺便问了问卫旻玦。卫旻玦思虑片刻才说:“阿漓虽是西荣长公主,但经历比较特殊。”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告诉了顾怀:“阿漓自幼体弱,四岁的时候便被西荣王送到了一处道观休养,这一住便是十二年,直到需要公主和亲才将她接回来。按西荣的规矩,王女贵女在及笄的时候会用沧溟玉打成发簪作笄礼用,可阿漓的笄礼并没有在宫里举行,所以只用了寻常人家的木簪。对于沧溟玉她也不是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