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萦都不愿再瞧她一眼，看她气急败坏自己已经心满意足了，自己还不是郡主的时候她暗地里没少欺负自己，因为顾怀不喜欢她，她总觉得是自己背地里在顾怀面前说她的是非才得的这样一个结果。她当年没有做过孙菱悦却处处为难自己，表面上又装得善解人意，自己怎样都拿不到她的错处，自然也是百口莫辩。顾怀知道后，也没少在朝堂上让卫旻玦折腾孙启，此后孙菱悦才算是安分。

既然她总当着旁人的面说自己欺负她说她是非，那自己就做给她看看，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委屈可怜的说辞？

江萦见好就收，不想与她纠缠太久，也怕她在这里想对桃灼怎样，虽然这挽月阁是顾怀的地盘但毕竟他不在这里，狗急了太跳墙呢。江萦嘱咐蕴娘：“那最后一单我先定下了，至于阿灼量身的事情，过几日你们自己到将军府上去吧。”说完便要走。

“心芮拦住她们！”孙菱悦嚷道，贴身侍婢心芮在门口一手将二人拦住，江萦厌恶地看向孙菱悦，冷声道：“孙菱悦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住本郡主的路！”

孙菱悦也干脆扯下来她伪善的面目，神色讥讽走向桃灼，又看了看江萦，轻蔑道：“郡主？你算哪门子的郡主？你不过是靠利用着棠薷公主对你的喜欢骗了个郡主的位份，你还真当自己是祈昼贵女之首了？”

一字落地，孙菱悦上下打量了桃灼，眼眸里轻视之意更甚。桃灼看着现在的孙菱悦全无方才自己在外面所见的矜贵姿态，自己之前还感叹过祈昼这些勋贵人家教养闺中女儿的得体厉害，如今却像是在看茶楼里的折子戏一般，情节变化如此之快，莫不是这些小姐们都有变脸的功夫不成？

“我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原来不过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罢了。”

孙菱悦语气刻薄至极，桃灼冷了脸，抬眸看向她，她容貌轮廓柔和清丽，这样的面容配上和丽柔情的眼眸本就是极为吸人眼球的，可此刻她目若寒潭，冷静得让孙菱悦感到害怕，人因为害怕本会习惯性的挪开眼，却不知为何她却像被什么控制蛊惑了一般直直地看着桃灼。

“孙小姐还请慎言。”桃灼粉唇轻启，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却音色清晰生脆。

孙菱悦心中虽有着莫名的忌惮，但依旧不愿让自己势气落了下风：“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过是借机攀龙附凤，算顾将军倒霉碰上你这么个狗皮膏药，粘的这么紧他怎么都甩不掉。”

“桃灼确实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孙小姐要说教一二，民女大不了忍一忍就罢了。可孙小姐虽是通政之女金贵非常，但郡主却是皇上金口亲封的位份，就算是您的父亲见到郡主也要依礼三叩九拜才算得上敬意。孙小姐既不为自己考虑也该顾及一下孙府上上下下多口人的性命才是。若是孙小姐一念之差一时气话，害得数百人丢了性命，怕是您堕入轮回千千万万次也难偿其债了。”

桃灼陈述着，面色坦然自在，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孙菱悦嘴角有些抽搐，声音颤抖：“轮得着你来跟我讲礼数？！”说着手就朝桃灼伸过去，江萦心惊想要拉住桃灼，桃灼下意识向后退步，奈何这孙菱悦离自己太近，想是躲闪不及了。

突然，桃灼感到面前似是略过一阵清风拂过脸颊，身前投射些许阴影。桃灼侧头看去，顾怀竟挡在自己面前，一手抓住了孙菱悦扬起的手臂重重地甩开。孙菱悦看见来人是顾怀早已脸色煞白，他气力之大自己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被心芮扶住。

“长淮你......”桃灼动了动唇，声音细细小小的，顾怀却听得真切，转身看着她，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会被吓到。不过她连在一群杀手面前都面不改色的，若是她因这些就被吓到倒也不是她的性子了。

顾怀想伸手去确认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看见她懵然干净的眼睛时却还是忍了下来，淡淡问道：“有受伤吗？”

“没有啊！”江萦脱口而出，眨着眼睛紧盯着这两个人。

“......”顾怀无言，瞥了她一眼，冷淡道：“没问你话，一边儿去。待会儿找你算账。”

桃灼一时语塞，见江萦眨巴着眼睛向她求助，只好回应顾怀：“我没事，你就别说阿萦了。”顾怀神色莫测，桃灼看不大明白，他没说什么，转过身看向一角的孙菱悦。

孙菱悦见他看了过来，神色颇为躲闪，自己该怎么办，方才自己所说所做他一定全知道了，这么多年自己苦心营造的形象全都付诸东流，顾怀本就不喜欢自己，如今怕更是不会再理睬自己半分了。他会护着江萦自己也理解，那毕竟是他的妹妹，可方才他进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桃灼，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得到她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东西。

“孙小姐方才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你要感激就感激你父亲是通政使，若非如此，今日之事就算拿你孙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都不够还。”他又对一边的蕴娘吩咐：“日后孙小姐的单便不用接了。”

孙菱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顾怀，竟笑了出来，笑得悲悯伤怀：“将军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公报私仇呢？”

“这么大的帽子顾某可戴不起，孙小姐金贵得很，怕是我这小小的挽月阁伺候不来。顾某虽不善经营，但挽月阁毕竟是家母留下的产业，若是家母尚在我想也是不想招待礼数不周全的客人的。今日孙小姐的单子便是我挽月阁为您做的最后一单生意，今后还请孙小姐另寻高处。”顾怀坦然自若，面对她就如同对着一位陌生宾客，这样的驱逐令孙菱悦听着压抑绞痛，眼眶微微泛红，可她决不能在这里，在这些人面前流泪。

“心芮，我们走。”孙菱悦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向门外走去，此时的面容神情就像桃灼见她进挽月阁时一样雍容清雅，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初见孙菱悦时的惊艳赞叹了。

顾怀这次来挽月阁其实是有要事来找蕴娘的，也是因此才偶然撞上这件事。顾怀让桃灼和江萦稍坐片刻，等他忙完再一同回去。两人坐在一边，顾怀也没有要瞒着她们，直接问蕴娘：“我听管事说了总设的事情，如今可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还未找到，总设一事需相看人选，奴婢这些天一直在打听可依旧没有满意的人。将军您看今年的单子是不是要减少一些？”蕴娘神色凝重，自从总设离开后自己也为此事百般头疼，可挽月阁的生意没办法落下，这些个达官贵人一年里就瞅着这些个月份抢名额订做衣衫，若是突然公告减少订单数怕是会引起不满，对挽月阁今后的声音有所影响。

顾怀想了想，摇头：“不行，这样对挽月阁今后有害无益，只要过了这一个难关就好。我会从我这里加派人手帮你去找合适的人。”蕴娘闻言俯身答谢，起身回转间看见顾怀腰间的香囊，上面的花纹图案虽是常见的桑梓，可却暗含玲珑心思，很是巧妙精致。而且......这绣法很是独特，自己还未曾见过。

“将军身上的香囊......”蕴娘注视着香囊，有些犹豫，桃灼听到这里也看了过来，香囊？是自己送给顾怀的那枚吗？难道有什么问题？桃灼紧张地看着蕴娘。顾怀余光也瞥见桃灼紧张兮兮的神情，心里也有了些猜想。

“这香囊有问题吗？”顾怀将香囊握在手中。

“没有，只是奴婢瞧着这香囊的颜色和纹理配着很是精妙，不知将军是在哪里买的，奴婢想去见见做香囊的人。”蕴娘见顾怀似乎对这香囊宝贝得紧，目光也不再多做逗留，只是照样询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江萦对桃灼挑了挑眉，一副“我就说你可以的吧”的样子，顾怀扬唇笑道：“这是桃姑娘做的，蕴娘你也瞧着喜欢？”蕴娘惊讶地看向一边的桃灼，之前自己确实听说过顾怀带了个姑娘回来，虽然心中惊讶但也没想太多，没想到这桃灼竟有这般心思奇巧，蕴娘看桃灼的眼神中欣赏更甚。

“桃姑娘竟有如此妙的心思手艺。将军，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将军可否将桃姑娘借与挽月阁一些时日，让桃姑娘帮帮奴婢，先将几年的单子赶制完。”蕴娘如获至宝，从前的总设虽手艺精湛老练，但设计出来的花样总是偏传统了些，如今祈昼的贵女们都追求时新的样子，可那总设年纪大了也跟不上如今姑娘们的心思，桃灼虽年轻缺乏历练，但这样的细腻思虑也不是谁人都有的。

顾怀招手让桃灼过来，桃灼踟蹰片刻还是走到了他身边，顾怀温声道：“阿灼你觉得呢？”

顾怀想询问桃灼自己的意思，他不想逼迫她做任何事情，这些日子她过得舒心自在，自己很是放心安慰，她若觉得会累会劳心伤神，自己也不会让她去做。

桃灼看着蕴娘满含期待的眼神，又想着前些日子江萦对自己说的话。若是能帮他，让他少一丝烦恼，这样也未尝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