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华盘算着又有多少银子要进自己的小金库。

而高淳县令也一脸意动之时。

那身穿鱼鳞甲的武将眼看自己饭碗不保，连忙冷哼一声跳出来：“只要沙家帮一除，本县其他贼寇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我看就不劳烦公子费心！”

这一番话让县令顿时冷静不少。

对呀，自己手下打沙家帮有点吃力，但干一些缉捕捉盗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沉呤片刻，他开口道：“子维说得对，本县如今虽然还有一些大盗没有抓捕归案，但和沙家帮比起来只能算小鱼小虾。”

“如果杨公子真有杀贼为朝廷除害的心思，不如去百里外的太湖，那里九舵十湾，才是真正的巨盗水贼盘踞之处！哪一个不是赏金千两？”

高淳县令这番话简直就像一把钥匙，为杨华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就说这江南水乡大大小小数百个湖泊，哪一处不是水贼横行？

再说那太湖之上。

汇聚的流寇水贼据说更是有数千之巨。

官兵几次派兵围剿，可因为地形复杂，暗礁密布，最后只能无功而反。

在杨华眼里，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咱们老洪。

作为天下第一的刺客。

取一两个人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想想，就这一个小小的石臼湖上，一个原本只有二三十人的沙家帮，就能攒下上万两的银子！

那太湖堆着的，岂不是金山银山？

嗯……

杨华觉得，看来把正义的光芒撒向太湖之上的每一寸土地！

是势在必行啊！

告别高淳县令，杨华登上大船杨帆起航，跟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十多个四通百姓。

是那些亲人都被水贼杀害，却又在昨晚求死冲杀中活了下来，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牵挂的青壮。

他们最后一起做出一个决定，——用自己的残生来追随杨华！

这里面包括一对父母死在水贼手里的姐妹。

大丫，二丫。

就是杨华刚到达四通镇，遇见的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丫头。

即便是逆流而上，可船依旧行的飞快，因为此刻甲板下的两排船桨，正在有节奏的拍打着浪花！

只不过才隔一天时间，重游胭脂河的杨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桃山依旧，脂水长流。

可这山河就要成为故土。

王朝兴盛，岁有甲子。

可这天下百姓何以为家？

杨华不知道，也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自保都成问题！

飘香院看似风光无限，家财万贯，可只不过一个国公女儿就差点让这一切都化作灰飞烟灭！

就在杨华靠在船头发呆，看着脚下江水不断往后倒退的时候，洪五突然来到他身旁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杨华没有说话，洪五却将酒壶递了过来，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开口道：“不喝一口？”

杨华摇摇头。

洪五只好自己喝了起来：“有些事情你注定无法改变，今天你或许救下了一个四通镇，可这天底下又何止只有一个四通镇？”

“就像我只能亲眼见到自己曾经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在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有时候背负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你会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我曾经也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总能闯出一个名堂，可到头来呢？”

越说下去，洪五的脸色也变得越是复杂。

激动之余还有悔恨，懊恼，以及一股淡淡的哀伤。

最后都化作一口酒，咽入愁肠。

他压抑着心中愤怒，继续说道：“你会发现，你所有的成就原来都是靠你曾经同伴的尸骨换来。”

“这就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一个人想要得点什么，就总要付出点什么。所以说啊，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问题就在你怎么选择？”

就在洪五断断续续，自问自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得时候，杨华突然抢过酒壶，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像刀子下嘴，像烈焰灼心，如果真能一醉解千愁，那就来一场大醉吧！

杨华把酒壶里剩余的酒喝完，大笑道：“不够，不够！”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问道：“对了，老洪你不是说过发过毒誓，毕生不再使用神针吗？”

洪五……

沉默片刻，他这才一字一句道：“我的针不再救人，只为杀人……！”

杨华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狰狞。

又从洪五哪里讨了一坛酒，揭开封口。

仰头就灌。

他太需要一场大醉来放松自己了，自从穿越后他看起来好像每天都很开心，好像总有找不完的乐子，好像每一件事都那么的有意义，好像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不可割舍！

可只有杨华自己清楚，他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从一个无比黑暗无比绝望的极端，走向另一个无比光明，光明到要将自己燃烧的极端！

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因为他太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害怕自己有一天会醒来。

害怕再次堕入黑暗。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可是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他不愿意离开！

真实到就算是个假象，他也情愿在这个世界买醉。

真实到他甚至开始想着自己会有几个子女？

能不能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一亩三分田的日子？

甚至可不可以改变历史，弥补心中所有的遗憾？

这些东西从得知自己穿越后的那一刻起就被他一直牢牢的按在心底。

直到现在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来。

可他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船上小沅走出船舱，看着杨华抱着酒壶买醉的样子一脸心疼，可洪五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

事实上早在上元节，杨华劫持国公女儿的时候，洪五就发现杨华身上有很重的戾气。

当时他是真正从杨华身上感觉到了杀意！

也就是在那一刻，让洪五意识到这个平时活泼开朗的少年，其实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虽然不知道他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但洪五觉得不管什么事憋久了都容易把人憋出毛病，所以他今日特意带着酒来，就是想让杨华一吐为快。

嗯……杨华确实吐了！

不过却不是吐露心菲的吐，而是呕吐的吐。

…………

等杨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很快又发现自己额头上正敷着一块毛巾，而小沅趴在床头，看起来刚刚睡着。

杨华把毛巾拿开，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来，没想到还是惊醒了小沅。

小沅揉了揉眼眶，开口道：“啊，少爷你醒啦？”

“辛苦你了！”杨华把这丫头一把抱到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呵气。

“少爷，别这样！”小沅脸颊绯红。

两人耳鬓厮磨，杨华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怎样？”

“少爷！”

看着小姑娘一脸娇羞的样子，杨华决定还是不要逗她了，最后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望着窗外问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小沅娇哼一声：“少爷你不知道，你都睡两天一夜，我们已经回到飘香院了！”

杨华一拍额头，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在船上喝得天昏地暗来着，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可也没想一醉就睡这么久啊！

想到这里，杨华赶紧问道：“我没瞎说什么吧？”

一提起这事小沅就来气，没好气道：“瞎说倒是没有，就是少爷喝醉后跳得比兔子还快，身手敏捷得就像洪大侠一样！”

杨华脸色一垮，自己该不会裸奔了吧？

好在小沅接下来的话让他放心下来：“少爷以后可千万别醉酒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你爬到桅杆上有多危险，还大喊大叫说自己是什么海贼王，什么蒙奇·D·路飞！”

“对了少爷，蒙奇和路飞是谁？都是你朋友吗？”

听着小沅的描述，杨华已经能够想象当时自己可能真的很“疯狂”？

“还有没有？”

“怎么没有，好不容易把少爷劝下来了，你又跑到船头大唱，‘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嗯……杨华觉得这次自己是真的把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只好摆出一副认命的姿态，又问道：“还有没有？”

“没有了，因为少爷唱着唱着就掉水里了……！”

……

……

最后小沅又补充一句：“不过洪师傅说少爷唱得他很喜欢，改天他要向你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