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华见过徐平芝的第三天早上。

南京各处城门，以及大小集市垛口，都贴了一张盖有兵部大印的告示。

“天启二年，三月初六。有飘香院公子杨华，于石臼湖带领护卫百姓……现已被皇帝亲封为武德将军，命其重建振武营，横扫太湖水贼……征兵一千，有意者到南京大小教场……”

原本只有八百个名额。

可南京兵部为了表示诚意，又拨了两百个名额的饷银下来。

当然要是在只有一千人饷银的情况下，杨华有能力征到三千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天上午，杨华在大教场门口坐了一上午。

亲自进行初步筛选审核。

原本他以为征兵会很困难，事实上比他想的还要困难！

来得人倒不少，可符合条件的渺渺无几。

以至于坐了一上午，杨华一个人都没招到。

“将军，你看我怎么样？”

杨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来人，摇摇头：“大爷，你今年恐怕得有五六十了吧？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将军，老朽今年五十有六，别看我年纪大，可年轻的时候也练过武，您再看看！”

说着老大爷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先是抖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虎虎生风挥砍起来。

“哎呦……我的腰！”

“大爷，我相信您以前是练过的，也理解您想要为国尽力的心思。可年纪大了，这二钱银子就当是汤药费，您还是赶紧去医馆看看！”

杨华掏出两块碎银，让叶招护送已经疼的直不起身的老大爷去医馆。

之后他一脸无奈的把目光看向周围，那些前来参军的……

瘸子、孤儿、驼背、剩下的都是五六十岁上了年纪的大爷……

可这里不是福利院！

也不是救济所啊！

杨华倒不是有歧视，而是让这些人上战场，不就是带着他们去送死吗？

唯一肢体健全，符合条件的。

是离征兵摊位不远，躺在地上的两个乞丐。

可人家是觉得这里人多，特意赶过来讨吃的。

杨华最后把目光看向吴华，百思不得其解道：“大华啊，招兵就这么难吗？”

“那是因为，咱们振武营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吴华小声回道，甚至都不敢去看杨华的眼睛。

……

……

杨华叹了一口气。

从主审官位置上站了起来，把目光看向招兵摊位不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

看来，事到如今……

而那两个丐帮弟子似有所觉，也抬起头来，和杨华对视一眼。

乞丐：你瞅啥？

杨华若无其事挪开目光：没事，我就看看。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

等他再回过头，两个乞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连碗都不要了。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吴华，赶紧过来安慰：“营帅你别往心里去，这都是卑职的错，这几年没管教好手下，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小的已经备好酒菜，要不我们下午再继续招兵？”

也只能这样！

杨华点点头，往大教场内走去。

“外面那些人，方便的话送点吃的出去，让他们都散了吧！”

“营帅爱民如子，我已经吩咐了咱们教场的几个伙夫，蒸了两大蒸笼窝头，本来准备给新兵吃的……！”

两人走进大厅，饭菜倒是很丰盛，可杨华吃在嘴里，犹如嚼蜡，更难以下咽。

照这样下去，这不是逼着他去大街上抓壮丁吗？

要知道南京兵部现在已经下了命令，给杨华两个月时间训练新兵，两个月后会有一次大围剿。

官兵和水贼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听说，自从那晚见过自己后，徐平芝第二天就从池河营带两百多人，乘战船南下。

已经打杀了好几波水贼了！

再看自己？

一切为零！

就在饭菜吃到一半，杨华正对怎样获取兵源，一筹莫展时。

叶招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大哥，招到人了，招到人了！”

看着跑进大厅，一脸欣喜若狂的叶招，杨华放下碗筷问道：“什么招到人了？”

叶招指着屋外，激动道：“总之大哥你快出去看看吧！”

带着一脸疑问，杨华跟随叶招来到之前招兵的地方。

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老大爷，杨华皱着眉头问道：“叶招，我不是让你把大爷送去看大夫吗，你怎么又把他带回来了？”

“将军不要怪罪这位军爷，是老头我自己要回来的！”老大爷赶紧为叶招开脱，接着老头又对人群后方招招手。

一个中年农家汉子，以及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老大爷指着两人，分别对杨华介绍道：“将军，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孙子，我把他们都送来参军！”

就在杨华一脸懵逼的时候，老大爷解释到：“还请将军恕罪，我们早就听闻将军的英雄事迹，前几日听闻将军要重建振武营，今天看了官府的布告，我和几个老伙计一商量，就决定过来探探虚实！”

“没想到将军宅心仁厚，小老儿不过扭着了腰，就派人亲自送去医馆。路上我就把这位军爷诓到了家里，把儿子叫来！”

“那几个老家伙也应该快到了！”

杨华一脸吃惊着听完老汉的叙述，又把目光看向叶招，见他点了点头。

而不远处，果然有一大群人正在往大教场赶来。

全是之前来报名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大爷，每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青壮。

等人都到齐后，杨华看着站在前面，面黄肌瘦的农家青壮。

这里面既有兄弟，也有父子，还有叔侄。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猜得！

最后杨华问道：“你们是自愿来参军，还是被迫？”

老大爷摆摆手道：“将军，这年头那还管什么自不自愿啊？能够混口饭吃，还能给家里老婆孩子寄点饷银，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李大爷说得不错，这几年收成不好，况且我们也是真心想跟着将军建功立业！”

“你叫什么名字？”杨华把目光看向说话的青壮。

“二毛！”

“好，二毛，你真愿意跟着我杀水贼，建功立业？”

二毛神色坚定，回答道：“愿意！”

不但是他，其余人也争相回答道。

“我们也愿意！将军为了百姓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我们老百姓都记在心里呢！”

“算我一个，我的家虽然不在石臼湖，可听了将军的事迹，早就崇拜不已，只恨不能追随将军，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当然不能错过！”

“没错，世上对百姓这么好的将军上哪儿找去？我们不跟你，跟谁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都不敢相信，将军和传说一模一样！”

……

“好！”

杨华爬上征兵案桌，尽量站高些，好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自己。

一脸感动道，“好，既然大家相信我，我向大家保证，每月一两饷银，绝对不会克扣一分一毫……”

直到此刻，他才认识到，“英雄”二字在百姓心中的分量！

就在杨华做着慷慨激昂演讲的时候。

距离大教场不远的一条偏僻小巷内，正有两个乞丐一脸傻笑看着手中的破碗。

每人破碗里都有两个窝头。

两人狼吞虎咽，把窝头咽下喉咙后，一人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

随着两人离开。

街头巷尾，一大波“乞丐”正往大教场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