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棠怔怔地看着无意中点开的号码,楚清和中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如果有事,打我电话……”
给清和打电话……
面对如此重击,面对同样受伤的温枫,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好闺蜜宁筱筱,而是刚认识不久的邻居楚清和。
告诉筱筱她和温枫是一家人?
再诉苦自己心里有多么绝望?
没准连病情一块告诉?
墨棠举着手机打个滚,把这羞人的想法打包扔掉。
自己什么时候成娇滴滴的嘤嘤怪了?
打不打?
清和会不会已经睡下不接?
不知为何,自己对清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就像是饱经风霜的小船总想泊进港湾。
她又打个滚,不巧的是她的手指划过屏幕,刚转过身,就听见话筒里传来楚清和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咕噜咕噜的烧水声。
她屏住呼吸,看着床上那正在发声的小玩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办?
“阿棠?”
又是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她把头埋在枕头下,装鸵鸟。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这只是误触!
她小脸通红,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在烧水,你说什么我可能没听清。”
“阿棠可以再说一下吗?”
“阿棠?还在吗?”
“阿棠?”
“墨棠!”
只见楚清和一人站在厨房,放下水壶,语气急促地叫着墨棠的名字。
为什么没人接?
墨棠怎么了?
会不会……
他赶忙打住自己愈发扩散的想法,一心一意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大概一分钟过去,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墨棠惊讶的话。
“咦,怎么打着电话,误触了吧。”
“喂,清和,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墨棠的话像是一针镇定剂,让楚清和慌乱的心冷静下来。
“没事,”他温和地说道,“今天怎么样,晚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他例行公事地问候一下。
“嗯,还可以。”
“清和你呢,今天有没有加班?”
墨棠不做声色地转移话题,而另一边的楚清和却没那么傻。
“今天不忙,准时下班。”
“已经过十二点了,你早点睡吧。”
虽这么回着,他却想起在医院六楼碰见的墨棠。
浑身奇怪的伤和消沉的表现,走错楼层的墨棠怎么看都像是直接去的六楼。
会是抑郁症吗?
真的很像。
他隐隐有这个猜测。
因为好友言叶,他很了解这方面知识,但他不知道墨棠已经这般样子几天了,也没有专业量表,根本无法确定。
再说,自己也不是专业的,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初识不久的丫头。
“哦哦,那我先睡了。”
墨棠巴不得楚清和早点挂电话,好让她逃离这份尴尬。
随意把没声音了的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她倒头准备睡觉。
清和说的,早睡。
她强迫自己不再想今晚的阴差阳错之事。
……
她自以为楚清和说完就挂了电话,却不想楚清和根本只是发愣,没挂电话。
楚清和听着对面传来掀被子呼啦一下的声响,随后没了声响。
阿棠居然没挂电话!
他放缓脚步,端着水杯走进卧室,小心地把手机放在书桌上。
自己这样有种偷窥狂的感觉。
不,自己是为了阿棠的安全着想才不挂。
无论怎样,他今天晚上注定无眠。
他坐好,找本书用来消磨时间。
凌晨三点左右……
“不,不要……不……”
“爸爸……”
墨棠挣扎地声音忽然传来,他迅速抓起手机,仔细听着。
“回来……爸爸……”
呼——
原来是做噩梦了。
他刚松口气,对面却传来一声闷响。
该不是摔下床了吧?
“阿棠……”
他忍不住轻轻地唤一声,生怕墨棠磕着哪里。
墨棠迷迷糊糊地摔下床,可惜有地毯垫着,没有将噩梦摔散。
沉浸在梦里的她耳边隐约有个熟悉的声音。
“……阿棠……”
是清和。
楚清和三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刃,把噩梦劈开,露出这一个多月来的美好。
拿错的外卖,送出的卤鸡翅,碰巧的几次相遇,撞见过狼狈的他。
……
第二天清晨,墨棠起床,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这才发现自己没挂断的电话。
还好手机的电是足的。
她没第一反应想起这是清和的电话,反而庆幸电话没挂。
那,昨天晚上梦里的声音是真的?
可能是吧……
她挂了电话,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清和该不是一晚没睡吧?
自己之后还怎么面对他?
他会不会也是忘了挂?
……
墨棠换好衣服下楼,拎着小包,准备回家,却看见郁婉婷在厨房忙碌。
妈妈会做饭?
家里明明都是爸爸做的,之后又都是自己做的,难道还有假?
她走进厨房,却发现那不是忙碌,而是手忙脚乱。
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居然在学做饭!
画家的手有多宝贵,母亲居然为了这个再婚的男人献出自己的前途。
她突然想起昨晚宴会上人们的闲聊,说温啸是动了真情,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两人分明就是两情相悦已久。
父亲怎么会看上她?
她心中不知是愤恨还是嫉妒,看着想陀螺一样在厨房打转的母亲,走上前去。
“墨棠,你过来的刚好,把这个端上桌,我马上去叫啸和枫儿吃饭。”
哼!
啸和枫儿,母亲叫的可真亲密。她心中微微泛酸,说话难免阴阳怪气起来。
“该不会父亲死后您就搭上这位了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跟这个女人呛声,好像这样能消减她心中的酸意一样。
“墨谦之他就是个负心汉,嘴上说着爱,实际上天天就知道他的实验。”
郁婉婷撇了眼她,“你找他去吧,西郊星湖陵园,多少号我忘了,反正在那里。”
自己明明不是问墓地地址,只是——
“婉婷你怎么在厨房,交给胡妈做就好。”
温啸的话猛地打断她的思绪。只见那个中年男人心疼地握住母亲的手,嘘寒问暖。
酸!
墨棠抓起小包,转身离开温家。
温枫刚从楼下下来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气。
“婉婷,墨棠她……”
“别管那丫头,她脾气倔的很。我们先去吃饭,今天可是我做的呢。”
“好好,全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