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路的折磨。
周晓白想躲也躲不掉。
那些歌词,“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就像是有魔力的咒语一样,钻入她的耳朵,流进她的血液,游走在她的全身。
想忘也忘不掉。
“该死,我怎么感觉自己会唱了?”
周晓白心里一阵怒骂,因为歌词冒出来的时候,旋律同时飞扬了起来,两者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险些不由自主唱出口。
万幸的是,身旁的罗芸,那么大声地学唱,“……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足以掩盖周晓白嘴巴里的不自然。
不过。
时寒一句话,险些让她破功,“周晓白,你在忍什么呢?想唱就唱出来啊。”
她咬了咬贝齿,撅起嘴唇,用力地道,“我忍你一路了!我不是要唱,是要骂,骂你这个臭流氓,唱得都是什么靡靡之音,教坏普罗大众!”
“晓白,你不能这么说啊,我觉得这首歌朗朗口,特别能表达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慕之情,正适合我们这样的青春年少。”罗芸第一个反驳她。
“你是被他带偏了,简直无药可救了。”周晓白气得直摇头。
“那我也心甘情愿。”
罗芸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像灌了蜜糖,甜甜地凝望着时寒。
时寒则目不斜视,坐在二八大杠,单脚支地,观察着前方天桥剧院门口的盛况,已经排队到马路了。
这个侧颜。
坚毅有神。
让罗芸看得都要走神了……
“那不是碧云吗?”
周晓白没搭理他们,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真的是她啊。”
罗芸回神,看过去,嚷着嗓子喊,“碧云,你也来买票吗?”
蒋碧云这才看到她们,也看到了时寒。
下意识地。
她伸手拢了一下自己垂在肩部的两条羊角辫,低眉,缓步走过来,谨慎地道,“我家里几个弟妹想看芭蕾舞,我来给他们看看,能不能排到票。”
“这么多人,怕是很难啊。”罗芸咧着嘴。
“我们也来晚了,照这情形,只能半夜不睡觉来排队,才能排在前面。”周晓白估摸着道。
“那就不看了呗。”
蒋碧云还心疼自己要买门票的钱,都是平常省吃俭用来的。
现在买不到票,自己不会肉疼,弟妹也能谅解,一举两得。
“可是看不到,也太亏了,一年就这么几场芭蕾舞演出,我们需要高雅艺术的熏陶啊,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啊。”罗芸很不舍地叫嚣着。
“那就在这儿等等,也许有奇迹呢。”
周晓白扎下自行车,开始按次序排队。
罗芸和蒋碧云跟着她,站在身后,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在等着开票。
“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前面看看。”
时寒径自走向队伍的头部,排队里的人,有认出他的,哈着腰热情道,“时帮主好。”
“嗯。都来排队了。”
他点点头,缓步而去,有种来视察工作的领导风度。
周围的人立刻跟着议论:
“这就是寒帮的帮主?”
“气度不凡啊!”
“能打败张海洋、李壮、小混蛋这么多难缠的人物,足以说明他不一般啊。”
“据说今天李援朝要来拔他的份儿呢!”
“厉害了啊,有好戏看了,如果时寒被拔份儿了,我们也不用申请加入寒帮了。”
“看着吧,现在还说不定呢……”
队伍末尾。
罗芸一直紧盯着时寒的动向,一脸兴奋地道,“看到没,现在时寒走哪儿,都有人朝他点头哈腰,妥妥的大哥啊。”
“混混头子而已。”周晓白撇撇嘴。
“不是顽主吗?”蒋碧云疑惑道。
“就是,人家是四九城第一大顽主帮寒帮帮主,可不是什么混混帮,晓白,你看人不能带有色眼镜啊。”罗芸维护着道。
“行啊,我看他这个顽主帮帮主今天能不能搞到演出门票。”周晓白神采奕奕,看好戏的样子。
“晓白,你也太小瞧他了吧?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插队肯定是随便,谁敢说一个不字?”
罗芸信心十足地道,“他拿到门票易如反掌。”
“嘁,又是耍流氓的行为。”周晓白不屑。
“我宁愿他这样耍流氓给我搞几张门票,别人都会羡慕我不需要排队。”罗芸幻想着道。
“……”蒋碧云虽然默不作声。
但是心里莫名地期待起时寒……
罗芸见周晓白不说话,眼睛瞟着别处,就拉着蒋碧云的手,对她道,“刚才来的路,时寒教了我一首歌叫《甜蜜蜜》,非常好听,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歌曲,你想不想学?”
这么好听,蒋碧云没理由拒绝,忙点头,“嗯,你教我。”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罗芸开始教唱。
蒋碧云跟着学唱,她此时不知道,以后自己阴差阳错去到了陕北插队,成了那里第二个会唱这首歌的人……
前方。
时寒已经跟郑桐他们汇合。
“你丫的,时寒,我们在这儿等了仨小时,你才来。”袁军不满地搭着他肩膀。
“买完票,吃老莫,你满意了?”时寒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一听又可以打牙祭,吃西餐,袁军立马站得笔直,肉肉的脸堆满了笑,“满意满意,没有比吃老莫更满意的了。”
“得,瞧你那出息,除了吃喝,你还能干点儿啥。”郑桐鄙夷他。
“我还可以抱紧时帮主的大腿不放啊。”袁军说着要去亲时寒的右脸,故作亲昵。
“吗的,一边儿去,恶心。”
时寒推开他,到钟跃民身边,问道,“这里什么情况?”
“根据我的心算统计,我们寒帮一共来了68个顽主,李援朝的手下估摸有60个左右,另外还有小混蛋那边的人,我看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李奎勇。”
钟跃民手指着队伍最前面的人,也就是排在售票口第一个位置,道,“他是我们寒帮的弟兄,第二个是李援朝的人。”
“嗯。”时寒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时。
人群忽然出现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李援朝来了!”
“拔份儿的人来了!”有人幸灾乐祸。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