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十这一日,流言已经开始发酵成各种各样的版本了。例如;永诚伯家的表姑娘并不是同戏子私奔的,而是怀了府里哥儿的孩子,不在那几日是偷偷出去流胎了。又有,永诚伯府之所以厚待这个表姑娘是因为肖想人亡母留下的不菲的遗产。甚至离谱的还有,说永诚伯为了巴结宫里,将漂亮的表姑娘送上龙床这样的说法。可无论哪一种都是无疑与要将乔卿莫和永诚伯府推入深渊。
乔卿莫神色无恙的听着绾青讲述的这些令人呲笑的流言,只淡淡问了一句“平昌侯府还没有动静么?”
“还没那,桐林说这些时日平昌侯府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照样是该待客待客,该送礼送礼。”绾青在一旁剪着小孩衣服上常用的花样子。
乔卿莫看向窗外,只见对面的屋顶已经落了厚厚的积雪,轻叹一口气道“真不晓得平昌候夫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如今我的名声已经如此不堪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才对。怎的还不唤人来取回信物,难道她真是想娶一个名声有碍的女子为儿媳妇不成?”
“奴婢觉得,或许平昌侯府是想耗着姑娘,在等姑娘您迫于压力回凤阳之时,她就既不用取回信物,又可以直接娶公主为媳。”绾青说着将最后一张花样子剪好后,与先前的叠好收入绣箱的小抽屉中。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知道人家真正的目的,且就这么耗着罢。是狐狸她总要露出尾巴不是?”
这厢乔卿莫话音将落,佩蓝就回来了,她连手里的雕花捧盒都来不及放下,直接捧着就进了里间行礼,神色极严肃道“姑娘,您让奴婢去给太夫人送蜂蜜红枣糕时,奴婢恰好遇见平昌侯夫人和庄世子来了,奴婢看他们身后的仆妇,有人手里提了个笼子,笼子里是灰鸽,还有一个端了个托盘,托盘里大约有五十两银的模样。奴婢觉着蹊跷立马就先折回来了。”
“灰鸽和五十两银?”绾青跟着念着,突然就蹦起来惊叹道“我的老天,这可是聘贵妾之礼啊!”
佩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忙问“这怎么说?”
“哎呀!你忘了?”绾青恨铁不成钢急得直跺脚道“上一任凤阳知府家的一个庶出姑娘比咱们姑娘大好几岁,那时咱们看到有人拿着灰鸽和银子去提亲的时候还在问妈妈说怎么不是大雁,妈妈说聘官宦家的姑娘为贵妾都是要用灰鸽和现银的,且灰鸽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银子更是不能超规定的数。”
“那平昌候府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要聘我们家姑娘为”佩蓝正要说出口,就见绾青冲她使眼色。
这下两人才发觉一旁的主子姑娘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显是被气到极致。
“姑娘莫上心,奴婢胡说的。”佩蓝边掌嘴边劝着。
“别。”乔卿莫摁下佩蓝的手不让她再打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后方道“绾青,去把那个平安扣找出来,咱们去芙德堂给外祖母请安。”
绾青应下转身去拿平安扣后,乔卿莫才握住佩蓝的手道“我将失去了景红,这才晓得你与绾青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万不可再做这般令我难过的事。”
佩蓝心知自家姑娘说的是方才自打打耳光这样自我惩罚的事,可心里终究是发虚,又生怕说错什么,于是只连连颔首应下。
不一会儿乔卿莫由绾青和佩蓝陪着去了芙德堂,哪知将入芙德堂,就遇上拿了空托盘退出来的玉扇。乔卿莫忙迎上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着唤道“玉扇姐姐这样忙,可是外祖母在里边儿待客?”
玉扇回身见来人是瑞表姑娘,先是堵在门帘处行礼,随后连忙将其牵至一旁轻声道“表姑娘您怎么来了?”
乔卿莫回以半礼道“我新做的蜂蜜红枣糕叫佩蓝送过来给外祖母尝尝来着,哪知道这妮子贪玩,走到半路给忘了,这不我干脆亲自给外祖母送过来还妥帖些。”
“既如此,表姑娘不若将东西先给奴婢,待奴婢转交给太夫人如何?”
乔卿莫张大了亮晶晶的杏眼故作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往日外祖母待客都由得我进出来着,今日玉扇姐姐怎么遮遮掩掩的?”说完俏皮一笑,戏道“难道今日来的是宫里的娘娘不成?”言罢,就要绕过玉扇进那正屋。
玉扇赶紧拽住乔卿莫的手腕往旁边茶房去,嘴里直轻声唤着“奴婢的小祖宗喂,您可千万莫进去。”
绾青和佩蓝自然跟上前在茶房外守门。
“玉扇姐姐,这到底怎么了?外祖母见的人是洪水猛兽不成?”乔卿莫挣脱了玉扇的手,头一扭,满不高兴的坐到一旁的几凳上,不再理玉扇。
这往日里最是懂事乖巧的表姑娘,今日怎么硬要进去?难道她听到了风声,想借送糕点之由打听些什么?玉扇如是一想,又探看了瑞表姑娘脸上并不太真的怒气,最终确定了这个想法。于是短叹一声“表姑娘您还是自己看吧。”
说罢,玉扇将托盘放置一旁的矮脚桌上,又解下腰间的钥匙将茶房墙边的置物架上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罐子挪开后,只见墙上有一个被小铜锁锁着的约莫半个拳头大小的方形小窗。
乔卿莫忙好奇的问道“这是?”
玉扇边用钥匙开窗边低声道“表姑娘不知,这原本是在主子得正堂里说正事又不留丫鬟婆子的时候,咱们用来听主子吩咐用的小听窗,今日奴婢就为您违规这一次罢,还请表姑娘万莫要告诉阮妈妈。”
“玉扇姐姐?”乔卿莫不禁动容,微红了眼。
玉扇却安慰道“表姑娘您是个通透之人,奴婢晓得您在想什么。虽说太夫人并没有不让姑娘您进屋,可奴婢不忍看您受委屈,眼下您既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倒不如就在这里听听罢,也总比看着他们那恶心的嘴脸要好许多。”
“多谢玉扇姐姐,你会有福报的。”乔卿莫说着不由的拿了帕子摁眼角。
“那奴婢就承表姑娘吉言。”玉扇微笑着行了礼便轻手轻脚退下。
待玉扇出去了,乔卿莫才往小听窗上贴了耳朵。
瑞表姑娘进京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