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平阳侯的怒气,魏亭裕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文新,走。”
文新麻溜的带着自家主子走了。
后面,平阳侯夫人也起身跟了出去,平阳侯看在眼里,很有几分扭曲,年轻时纠缠,他无比厌烦,后来,平阳侯夫人真的彻底放下了,不将他当一回事了,他心里又不平衡了,他倒是想纠缠回去,耐不住平阳侯夫人完全不搭理他,边上还有一个周姨娘歪缠,久而久之,夫妻之情,似乎就彻底的名存实亡了,然而,每次见到的时候,依旧会有某些情绪浮现。
周姨娘看在眼里,眼中闪过晦暗,男人都是贱骨头,永远想着得不到的那个,不过,谁让咱们平阳侯夫人硬气,愣是不回头呢,硬气好啊,不硬气,她在平阳侯府怎么能站得这么稳。周姨娘很清楚平阳侯夫人最后的留念就是儿子,儿子没了,她就会“消失”。
这原配夫人没了,她兴许就能扶正。尽管妾扶正这种事,在今上登基后就没有过非官宦人家私底下不为人知的是另外一回事先帝的时候却是有过的,她现在的情况跟那扶正的妾室类似,所以未尝不能筹划筹划。
魏锦程却没点眼色,“爹,就这么放他走了?要让我娶何初见,想都不要想,要娶你娶!”
周姨娘起先还想阻止这个看不清场合的混账东西,这后面的话,险些将她气个半死,结果是平阳侯反手一巴掌打过去,“老子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不?要不是你搞出这种事,还没提前一声,老子会被那个孽子逼迫到这一步?”
平阳侯被魏亭裕气得够呛,再被平阳侯夫人无形中火上浇油一把,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收拾不了魏亭裕,还能收拾不了这个混账东西?!所以,这个时候才不管是不是宠爱的儿子,只是抽起来相当的顺手。
魏锦程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爹,你打我?”
周姨娘跟着揪了一下,到底没出口,结果儿子居然出这种话,蠢得无药可救!
果然,这话一出,惹得平阳侯暴怒,又是一巴掌抽过去,“老子还打不得你了?你还想学着那个孽子一样威胁忤逆老子不成,混账东西,混账东西,看老子今不打死你”然后劈头盖脸的照着魏锦程头上身上一顿扇。
魏锦程被打得抱头直窜,周姨娘赶紧在一边劝慰平阳侯,一边训斥儿子。
平阳侯一番发泄,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一把拂开周姨娘,“瞧瞧你养了个什么东西,竟给老子丢人现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拂袖而去,对何家的几个人,那是一眼都欠奉,他要还理会这家人,才是真跌份儿。
周姨娘也被气得不轻,胸膛急速的起伏。可是能怎么办?她就是一个妾,就算宫中有个比较得宠的妹妹做靠山,也无济于事,别入宫觐见了,她寻常就是连平阳侯府都轻易不能出去,真要受点委屈就不管不鼓大闹,闹得人尽皆知,闹到后宫都知道,吃排头的也只会是她,因为她就只是一个妾!
一个妾,大的委屈,有人能帮你私底下撑腰,敲打敲打其他人,就不错了,但如果闹出来,你便是再有理,那也是无理了。
可现在这情况,让顺妃娘娘暗中敲打平阳侯吗?别顺妃不会,就算是会,那她的盘算,那就永运是盘算了,她伺候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本事没多少,却是个死要面子的,喜欢被人哄着捧着,跟他对着干,让他丢了脸,如果是他不能如何的人,大概也就是在私底下发作,可如果是他能够控制的人,那不好意思,恨之欲其死!
喻氏看了这么一场闹剧,也施施然的准备走人了。
“站住”周姨娘怒声道。
喻氏倒是站住了,然后看向周姨娘,“怎么,姨娘又想给我立规矩啊?你配么?”
最后轻飘飘的三个字,刺得周姨娘眼睛都红了,她以前拿捏喻氏,喻氏同样是不软不硬的,但是话也好歹留了余地,哪像现在,那么尖锐刻薄。
这话不仅是刺激到了周姨娘,连同魏锦程也是如此,他是周姨娘所生,周姨娘在平阳侯府的地位,没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一个妾室跟妾生子的艰难,他跟周姨娘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自然不能容忍妻子对亲娘不敬。“喻氏,你竟敢这么跟我娘话,你有胆子再一遍?”
喻氏轻轻的笑了笑,“你娘?你娘刚才已经走了,别的不,就凭你这句话,就能吃一顿家法。魏锦程,你也别跟我急眼,你跟在姨娘身边长大,没学好规矩,这也不怪你,不过你姨娘应该知道,不妨让她告诉你,训斥我,给我立规矩,她到底配还是不配?周姨娘怎么不话,你这一直不好好教他,指不定哪就惹出大祸了。”
“你”魏锦程怒指着喻氏,“你敢这么跟自己丈夫话?你的规矩又学到哪儿去了?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拿这个压我啊,我还没听过,夫妻之间还不能置气吵架的。至于休了我,”喻氏就像是在看笑话,“之前你怎么不这话呢,了,我不定就如你意了,我是巴不得离开平阳侯府的,不过为了娘家考虑,到底是不能拍拍手走了。魏锦程,清醒点,我们之间,就不是你了算的,我好歹是平阳侯府的媳妇,我要是在外面点什么,你外人会不会信?就平阳侯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因为顺妃娘娘,皇上不追究,但你,如果我全部抖露出去,皇上会不会追究?所以,最好对我客气点,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做,其他时候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了啊。”喻氏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开。
有些话没明,这有些人还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娘,你看看喻氏那个贱人,她就是看不起我!”魏锦程面目狰狞,尤其是脸上还被平阳侯扇得有些肿,五指印明晰,更显得丑陋难看。
“你给我闭嘴,你媳妇儿都教你了,我是你姨娘,不是你娘!”周姨娘赤红了眼,“她看不起你,你今才知道吗?”
魏锦程先是被亲爹打,现在又是亲娘训,合着就只有他,没有别人硬气跟底气,就跟出气筒似的,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是吧?“那姨娘也别开口闭口训斥我。”魏锦程梗着脖子顶回去,回头就要冲出去,看到何初见,就跟凶兽似的,眼中仿佛写着:既然想嫁进来,行,你给我等着。
魏锦程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姨娘一句气话,却被儿子直接拿她的话顶回来,险些起了个仰倒,她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就养出个白眼狼吗?
对于一般人家来,侯门就是侯门,似乎,仅仅是这个名头就让人高不可攀,以前,魏亭裕的外祖父还在的时候,何家还没感觉,可是老人家走了,下面的儿孙立不起来,又迅速的分家,短短时间就散了败了,再看侯府,似乎就老稀罕了。
可是,今儿让他们切身体会了一把,以为的威风那是不存在的,真正能拿捏全局的人,是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早知如此,他们何必跟着这周姨娘算计外甥……
柿子挑软的捏,周姨娘在魏亭裕跟平阳侯那里都不敢啃声,又被儿媳贬低,被儿子顶撞,以前高高在上,仿佛在短短时间里,她就跌入了尘埃里。不过这和家人还敢跟她顶吗?
周姨娘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落到何家的几个人身上,这个之前那个让人觉得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是半点不搭边,何家几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原本是合计着算计魏亭裕,结果中间有一环出了岔子,轻易就被魏亭裕打了个落花流水,他们之间的“合作”,也不过是为着利益,各有各的目的,本来是两方对一方,结果他们这两方反倒是成了一个窝里的,不能从别出拿好处,而是要自己争斗,哪还有什么合作可言,立马就翻脸。
不管之前周姨娘给饶感觉是什么,但是,在这偌大的侯府里,能成为实际上主持中馈的女主人,这手段肯定就不会简单。
“周姨娘,事情可是我表哥定下的,侯爷同意的。”何初见先发制人,厉声道。
周姨娘冷笑一声,“现在找上去,看看他还会不会搭理你?”
“表哥或许是厌恶我,不会搭理我,但是留着我能膈应你们,我相信,适当的时候,他肯定会帮我的。”何初见难得急智了一回。
如果早知道平阳侯府是这么个局面,肯定是不掺和进来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法退缩了,自然就只能给自己增加筹码。
周姨娘神情越发冰冷,这话倒也是没错,“那就等着看,他还能活多久吧。”
是啊,再厉害,这人没了,那也是白搭。
何初见抿着唇不话,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毕竟,她很清楚,就算她伏低做的太好周姨娘,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自取屈辱罢了。
“来人,送客!”
前面魏亭裕他们离了主院,平阳侯夫人走在木轮椅旁边,也没有话。
一直到需要分开而行,“亭裕……”
文新停下,将木轮椅转了转,魏亭裕抬起头,看向一身素服,头上看不见一个发饰亲娘,认真起来,她的年龄比韩氏还些,或许真的是因为常年吃斋念佛,给饶感觉甚至都没多少烟火气,她才是真淡漠清冷的一个人,毕竟,就算是得知儿子命不久矣,断了腿,也没见到情绪上有多大的波动。
周姨娘知道的事情,魏亭裕也能肯定,他死了,他娘真的会去出家,不过那时候平阳侯府都已经没了,出家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那时候,她的心或许就真的得到安宁了。
“娘想什么?”魏亭裕淡声问道。
她本来想要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知道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何初见的事情,娘很抱歉,娘不知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虽然是个将死的废人,但也不是谁都能算计我的。”
“你何必这些。”要平阳侯夫人心里真的半点情绪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实话实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魏亭裕顿了顿,“我的事情,娘是知道的,婚事的事情,不管那边有没有后续,你别掺和进去。”
“娘其实就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你。”底下当母亲的人,大多数想法其实都很简单。
“我身边的人伺候得很好,不需要。再,就我这情况,会嫁进来的,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带着真心的?那不是贴心,是糟心。别人家的姑娘养大了也不容易,就别进入这地方被糟蹋了。也算是最后积点德,下辈子……”
平阳侯夫人瞧着儿子低下头,眼中有一瞬间情绪剧烈波动。
喻氏在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真的,能有大伯这样的儿子,典型的歹竹子出好笋,他公爹平阳侯真的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可惜,居然完全不知道珍惜,让他沦落至此,所以,这平阳侯府,那是注定要败落的,毕竟,上给了机会都完全抓不住,能怨谁呢?
其实喻氏也知道,平阳侯是看着敦王那边呢,其实真的是很可笑的事情,喻氏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她真没看出敦王有哪点值得押宝的地方。
后面魏锦程像头急眼的公牛,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不仅喻氏主意到了,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
魏亭裕回头看了一眼,就让文新推着他走了。而平阳侯夫人,看着儿子离去,站了一会儿是,就转向另外一条路,一般人少有走的路,通往僻静的佛堂。
魏锦程看在眼里,也只是吭哧吭哧的在原地喘着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