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近亲成婚,孩子出现问题的可能性,远比非血缘成婚诞下的孩子高。”
原本都还在等着她的话,不过草此言一出,原本七八分的等待,瞬间变成了十二分的郑重,太后原本正好端在手上的杯子,都立即放了回去,颇为急切的问道:“这话是怎么的?”
“太后,这么吧,这近亲婚配的夫妇有可能从他们共同祖先那里获得部分相同的血脉,如果这相同的血脉里,都有一半不好的因素在里面,他们本身表现正常,但后代孩子里面,就可能将父母双方不好的因素集中在一起,成为完整的一个,那么这孩子就会出现问题。”
草一边着,还用果子做了简单的演示。
“显而易见的,这血缘越近,孩子出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有时候,就算没有血缘的人结为夫妻,生出的孩子也可能出现问题,但是这中可能性就了很多很多,而这种时候,通常也跟血脉遗传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一个人,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血脉,但是这同父同母的,都还截然不同,足见这血脉也存在多变性,有些病症可能是在这变化过程中产生的。
臣女自幼与养父四处行走,这个问题,就养父所言,他早在几十年前就主意到了,并非空口白话,而是经过无数的大家家的实际情况得出来的结论。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那明显有问题的,大部分出生之际就没了,但大多数有先病症的孩子,出生时也跟正常的孩子差不多,随着年龄增长,才会表现出各种问题。再有,孩子不好了,或痴或傻或残或缺,通常都会被视为家丑,千方百计的掩盖,为外人所知的就比较少,但养父身为大夫,医术高超,也总能得到更多的信任,自然也能知道更多的隐秘。
行走在外的时候,遇到有些人家,养父都会隐晦的提醒他们,最好不要亲近成婚。”
到这里,草顿了顿,继续开口,“私以为,这嫡亲的表兄妹成婚,在血缘上,就跟那堂兄妹成婚没多大差别,这亲兄弟两的孩子,因为是同姓,在一起被视为悖德,这亲兄妹两的孩子,因为不是同姓,就不是悖德了吗?可是从血缘上来讲,性质真的是一样的。”
场面一度落针可闻,面上不显,这有人却是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这表兄妹成婚,自古就有,现在,草却,那是悖德,是不应该的,这一杆子打下去,伤及的人可就太多了,须知,表兄妹成婚,在皇家可是不少,虽然在场的人,以及宣仁帝,都跟这一点扯不上什么关系,可是先帝的宠妃,可就是嫡亲表妹呢。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大。”宣仁帝大步的从外面进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皇上来了,怎么都没让人通传一声?”太后开口道。
“给母后请安。那不是在外面就隐约听见闻人家的丫头在话嘛,索性就听完了再。”宣仁帝在太后旁边坐下来,回头对向他见礼的人摆摆手,“坐着吧。”然后目光落到草身上,倒是没有急着在这个问题上什么,而是又问了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一些关于血脉遗传的病症,就跟太后之前的问题差不多。
宣仁帝询问这些问题,其实也挺正常,他是祈朝的皇帝,关于民生大计,不会不关心,太后差不多是一样的心态,不过,她虽然是个睿智的女人,却并非野心勃勃想要插手下大事,她关心,也仅仅做不到当真如同普通老太太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想要心中有个数,仅此而已,她儿子很优秀,做得很好,不需要她提点,不需要她帮衬。
到后面,话题自然就落到了近亲成婚这个话题上。
“仅仅从血缘上来,闻人丫头的话,倒也没错。”宣仁帝竟是附和的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这血缘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较之其他情况,是不是也更容易夭折?在胎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更容易滑胎?”
草颔首,这是显而易见的。亲近成婚,孩子遗传病的几率更高,而一旦有病的孩子,本来就会更加的脆弱,一个不心就没了,而有问题,那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在母胎的时候,也时常出现各种问题,早产产停胎,都是理所当然的。
宣仁帝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先帝贵妃,前后怀孕少也有七八次吧,生下来四胎,头一个似乎没活过三岁,这第二个更是没活过三,第三个倒是勉强养住了,这第四个也没活过半年,幕后,儿子应该没记错吧?”
太后瞧了宣仁帝一眼,没话,淡淡的点点头。
宣仁帝突然笑了笑,“这最早的时候,朕似乎还不到十岁,这都三四十年了,居然还记得分外清楚,足见,朕这记性还真不错。”
然而,听着这话,草却无赌觉得凉飕飕的,福康长公主有些沉默,太后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三四十年,哪怕死的是亲爹娘,该淡忘的也淡忘得差不多了,如果记得非常清楚,那只能是刻骨铭心,宣仁帝以这样的口吻提起,想来那个弟弟或是妹妹的死,与他无关,不过,他应该是被牵扯进其中,先帝可能还做了非常过火的事情。
一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多少女人,千方百计的都未必能怀上一个孩子,一个人能怀个两三次的,不是非常受宠,就是手段撩,或者娘家背景强大,先帝贵妃呢,七八次,这是什么概念?一句宠冠后宫不为过。
“人人都先帝与贵妃伉俪情深,只是老似乎不太开眼,偏生让这对有情人在子嗣上艰难,只先帝跟贵妃都以为,后宫中,都见不得贵妃好,一次又一次的害她,不是让她产,就是让她的孩子夭折,这贵妃快疯魔了,先帝也快跟着疯魔了呢。”
“贵妃身边,先帝护得跟铁桶似的,谁害得了她。”太后冷声道。
“先帝掌控欲强盛,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掌控范围,结果贵妃一次次的出事,不仅疑心病大肆发作,连自身的能力也怀疑了。”认真起来,宣仁帝对他那位父皇,其实也颇为敬仰的,也算得上是雄才大略了,可惜,屡屡在贵妃的事情上昏头,贵妃宫中的宫人,那是时常要更换一批,其他宫妃皇子皇女,那都跟着遭殃,索性,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才没有弄得整个后宫都腥风血雨,当然,就算是如此,遭殃的后妃依旧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可以都不容易。
要先帝贵妃的身子骨其实是不错的,而且,一次次的怀上,显然也是易孕体质,正常情况,没道理孩子都出问题,这一次次的出事,自然就惹人猜忌,是不是贵妃做了什么伤害理的事情,才会报引到她头上,多少人也在背后咒她活该。
当初经历那些事情的人,战战兢兢的,包括宣仁帝,然而现在破了这一桩悬案,却觉得有点可笑。“母后,朕若是没记错,皇祖母跟先帝贵妃的父亲,是龙凤双生吧?”
“嗯,血缘近得不能再近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养不住孩子,的确是因为悖德,苍不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宣仁帝兴致十足的道。
太后知道自己儿子对他父皇怨气很重,只是,“皇上,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太后的怨气同样很重,不过从她儿子成为最后的赢家,她的怨气也就散了。
跟死人较劲儿,气到的还不是自己。
宣仁帝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过,在今日之前,他都还没发现,原来自己心里还有一个结,虽然一直存在下去,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至少在这一刻,心里挺轻松。
宣仁帝身上那有点诡异的气息消散了,恢复正常了,草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快的心脏也跟着平复下来,以她的粗神经,在刚才都有点受不了,再看其他人,那真的是安静如鸡啊。
宣仁帝正常了,也都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近亲成婚,遗传病的几率变高,但是,这也只是几率高,又不是百分百的,这先帝跟他那贵妃,怀了那么多胎,居然就勉强保住一个,运气真的差到这种程度?也或许中间可能还是有部分是人为原因?不过,这个问题也就想想。
“闻人丫头,是不是但凡有血缘关系,这后辈孩子都可能出问题?”
“自然不是,就算是血缘很近的人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就一定有问题,这个其实不用大家都知道的,若是运气好,生下的孩子都可能健健康康的。”
“对,是这样没错,朕这心里担心,倒是一时糊涂了。那以你之意,如果禁止血缘近亲成婚,该用一个怎样的界限比较合适?”宣仁帝问道。
草闻言,不由得心脏一阵狂跳,她在这个时候提出“近亲成亲易造成血脉遗传”,其目的自然就是想要阻断近亲成亲,这种事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毕竟亲上加亲这种事,本来就是更好的绑定利益结合体,如果被阻断,那么牵扯到的范围就会很大。
整个祈朝,真正处于最上层圈子的也就那么一些人,仔细看看,兜兜转转的十之七八都是姻亲关系,在开口之处,草就已经做好了为着付出巨大努力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到最后可能失败。
但是,现在呢,宣仁帝这位九五至尊居然自己提出来了!惊喜来得太快太剧烈,也至于草,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来。
“怎么,闻人丫头,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宣仁帝挑眉道。
“不是,皇上,”草觉得,宣仁帝简直就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怎么能这么英明神武呢?“三代,三代以内的血亲禁止成婚就可以。”
直旁系什么的,就不用加了,三代沾上血缘的都禁止成亲,这就够了。
“三代么?朕还想着,至少应该在四代五代。”宣仁帝这意思,三代还太近零。
“这倒是不必,三代就差不多了。”这多少是给那些亲上加亲的留了一点余地要在她前世,虽然是三代内的直旁系血亲,但,沾上了血缘关系的,基本上都当做亲戚,亲戚基本上就不会走到一起如果是五代的话,上层圈子里,怕是真的很少能联姻了,那就意味着基本上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对象,那还得了!
宣仁帝点点头,“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必然是有你的理由。只是此事若是要贯彻实施,须得修改律法,只是这律法事关国之根本,任何一条修改都必须足够郑重,朕也不能独断朝纲,改就改,还得有理有据,服朝臣,这朝中,总有那么些比较迂腐的人,不是几句话,也不是几个特例,就能让他们认同的,对此,闻人丫头你可有什么妥善的建议?”
“皇上,多花费些功夫,进行一次普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