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祈朝的第一大佬召见,又不是在救人放不开手,那必须麻溜的停下手中的事情,再,草对宣仁帝的印象是很好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跟着洪公公进宫了。
进宫之后,洪公公直接带着草去了太后的安慈宫,在场的人数还不少,太后自然是不可少,宣仁帝倒是不在,应该是有事情临死走了,若不然,用不着拍洪公公去找她,福康长公主手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范公爷在旁边没个正形的歪坐着,瞧着是百无聊赖,地上还跪着两个女子,年妇人一姑娘,看穿着不是高门中人,应该只是富之家,战战兢兢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畏惧。
草心有疑惑,面上不显,逐一的向众人请安。
叫了免礼之后,福康长公主对草招招手,“丫头过来瞧瞧这孩子。”
草上前,一看之下,好似明白了什么,这孩子跟范公爷一样,是唇腭裂,而且比范公爷单纯的唇裂不同,还出现了腭裂,虽然也不是非常严重,但是,就当下来,差不多已经到了怪物级别,影响进食是最基本的,随着时间增长,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草要了水,仔细的净了手,然后心的捏开孩子的嘴,一边轻哄着孩子,一边力道轻缓的探了探嘴里面的情况,跟预计的情况倒是差不多。
“怎么样,能治吗?”福康长公主问道。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这孩子跟她儿子的情况不一样,应该不是简单的修复缝合就能恢复到常饶模样。
“能,只是比公爷的情况麻烦些,因为现在年纪,日后可能还需要二次修复,具体的时间还要看长大后的情况,不过的确是在可控范围内,情况好的话,恢复到正常人模样并非不可能,不过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口鼻这些地方看着丑一些,影响并不大。”
草一边摸摸孩子的头,一边道。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福康长公主轻声道,摸摸孩子的脸,带着几分怜惜与慈爱,“这孩子八个月了,被养得还不错,可见他母亲也是个好母亲。”
福康长公主话中,似有些别样的感触,不过这很正常不是吗?不过,她能抗住所有压力,将儿子养大,孩子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是无过的堂侄,范家长房的嫡孙,不过在范家可没这么个人,生下来之后,明明听到了哭声,孩子没抱出产房,然后就没了,她娘产后,还带着一身血污,就跪在地上,对着婆母丈夫磕头,头破血流,大概还因为无过的这个前例的原因,才勉强保住了这孩子一命,悄悄的送出了范家,让奴仆养着,才活到了今日。”
草静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娘如今如何?”
福康长公主瞧着草,露出一丝笑,“丫头,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幸运。没死罢了。”
不仅仅是出身的问题,皇子不受宠也照样被人踩,更遑论是公主,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夺嫡之争正呈现白热化阶段,一个不健全的孩子,不仅是对她,对她的母后兄长都有影响,有些人就想拿她作筏子针对她的至亲,然而,她的兄长选择护住她,而不是舍弃她,哪怕他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对帝王路增加障碍,他也不曾犹豫。
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宣仁帝在登基前遇到的那次刺杀,福康长公主也毫不犹豫的以身相护,都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宣仁帝才对他们母子格外优待,然而,这并非全部原因。
只要生下不健全的孩子,受影响除了产妇本身,自然还有她娘家人夫家或许会对其他人隐瞒,但对其娘家,很大可能不会,其一明确告诉其娘家,他们女儿被怠慢的原因,其二当然是以此来谋取好处,就好比范家借范无过之事扒着福康长公主吸血一样就算以前千娇百宠,遇到这种事情,所有的宠爱关怀都可能化为虚无,本来就遭到夫家嫌弃厌恶,再没了娘家的帮扶,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不立即死了,也是苟延残喘。
所以,福康长公主的确是非常幸阅,有宣仁帝那样一个兄长,他没有厌弃有缺陷的外甥,更没有认为生下不健全孩子的妹妹就是罪孽。
草沉默,同时差不多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不得不,对宣仁帝的好感度又咻咻咻的拔高了不少。“出现唇腭裂,是因为范家的缘故对吗?”
尽管别人家的事情,草是不想掺和进去,但是,出现不健全的孩子,罪过就在其生母头上,哪怕真的是因为她们本身的一些原因导致的,就认为她们是罪孽滔,是上给的惩罚,因为无知带来真正的罪孽,何其可悲,尤其是那些真正无辜的女子。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怎么可能完全的装聋作哑。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往前查了几十年,包括无过跟这孩子在内,明确的,一共有五例,另外那三个,出生之后就直接弄死了,我们这几个当娘的,没有丁点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在无意中查到一例,是范家嫁出去的女儿,算起来是无过的堂姑姑,原先还不知道,因着这个,范家在背地里可是被讹诈了不少,毕竟我一个公主生出有缺陷的孩子,范家女生出一样缺陷的孩子,如果捅出来,范家还敢什么都怪道我头上,就有些不过去了。”
福康长公主语气淡淡的,但是,这件事本身,是何其的讽刺。
“这么一算下来,的确是范家的血脉有问题对吗?”
草颔首,实在的,明显到这个程度,想要给范家开脱都找不到理由。
在这一刻,草至少是庆幸源头不在皇家,不然,事情必然会被压下去,毕竟,皇家血脉居然带着缺陷,一个不好,甚至会引起江山社稷的动摇,现在,源头在范家,别是福康长公主,便是宣仁帝跟太后,都不会善罢甘休。
将事情揭露出来,草觉得也好,或许能趁机给世人科普一下,免得什么事情都是女子的错,明明十月怀胎,舍了半条命的生下孩子,却又要迎接身不如死的惨痛境遇。
只不过这样一来,范家女怕是要受到牵连,毕竟,知道她们可能生出不健全的孩子,除了那些对范家所有图的人家,其他的高门,怕是绝对会将范家女拒之门外,那么范家女的婚事,降低的只怕不止一个档次,再遇到那心有野望的,不知道会如何的恼怒。
“所以,无过有缺陷,不是我的错,对吗?”
这是明摆着的啊,还有问的必要么?心中虽然疑惑,草还是点零头。
“不是我的错啊……”福康长公主低头瞧着怀中的孩子,似呢喃的道,然后突然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有什么想的吗?”
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太后今日,似乎是过于安静了,除了最开始叫她免礼,后面一个字都没,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而这会儿,瞧着福康长公主,神情复杂,“福康……”
“母后,儿臣不是祸害,儿臣没错呢。”
太后的神情又变了变,“福康,当年是母后的错,是母后不好,你生母后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太后叹息一声,后面不知道是不下去了,还是不知道什么。
福康长公主收回目光,“十几年来,儿臣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罪孽深重,还连累您跟皇兄,儿臣也知道,当初您不是真的对儿臣心狠,只是如果皇兄不能登上皇位,我们会一起丢了性命,所以,您的作为,儿臣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很难受,只是如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东西,那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像积郁在心的东西,突然没了,一半是空落落的似无着力之处,一半似乎又有另一股郁气赌得分外难受,不知道要如何消除这种感受。
这显然已经涉及到福康长公主与太后的私事,草眼观鼻鼻观心,当木桩。
反倒是旁边的范公爷,他其实是知道亲娘跟外祖母不那么亲近的原因的,起来还是外祖母亲口跟他的,范公爷其实不太能理解她娘的想法,在他看来,真没多大点事儿,也能记上十几年,在他看来,纯粹是闲的。
范无过将剥了一半的坚果又扔回去,“娘,你要实在没事儿做,就逮着范家削呗,现在是你占理,你又是公主之尊,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仗势欺人什么的,有时候挺痛快也挺能打发时间的。相信只要你不是将范家的人都给弄死了,将范家一把火给烧了,肯定啥事儿没樱外祖母你是吧?”
太后很赞同的点点头,要她现在心头也火大,恨不得直接将范家给抄了,不过,这事儿到底还只是私事,如果上升到抄家灭族的高度,那像什么话,太后还不至于失了理智,如今,照外孙的,留给女儿发泄也不错,甭管心里有多少烦闷郁气,多发泄发泄就好了,自家闺女十几年,一直都憋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儿,才会不快活。
福康长公主侧头看了范无过一眼,带着几分无奈,虚虚的点点他,“你啊。不过,无过你的,兴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原本就要找范家算漳不是吗?“你二人起来吧,晚些时候随我出宫去范家。想来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们也分外担心你们主子的情况,从今往后,你们也不用带着孩子偷偷摸摸的在外过日子,别这孩子还能医治,就算是不能,也能理直气壮的待在范家,但凡有人欺负这孩子,我给他做主。”
因为担心范家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又出尔反尔,两个下人离开范家后,偷偷的换了好几个地方,昨日却被人突然找上门,还以为是范家的人,一直心惊胆战的,好在少爷一直被妥善的照顾着,只是悬着的心一直没能落下,今日被带着进宫,然后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内心不由得恍然,少爷的残缺,不是因为她们姑娘
这个认知让她们久久不能回神,而现在,更是告诉她们,少爷还有变成正常饶可能?福康长公主还要护着他?这是在做梦吗?
两人没反应,福康长公主也没什么,让草坐下,“皇上应该还有别的事儿问你,且再等等。”草也的的确确是宣仁帝宣召进宫的,本来她已经帮了大忙了,没必要再掺和进来,就算是范家那边,她也想好了借口,那一个个跟范家有缺陷的孩子,都有着范家的血脉,就算是罪孽深重,那也是范家。
草坐下之后,倒也挺安然的。
福康长公主跟太后之前,或许还需要些时间,不过,现在气氛倒也缓和。
太后是个睿智的女人,大概也能想到宣仁帝找草想要询问什么,这孩子有残缺,并非只是唇腭裂这一种情况,尽管,绝大多数有问题的孩子出生就“没了”,但那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如果知道原因,是不是可以减少这种情况?
对于这些,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畸形这种问题吧,绝大多数其实都是外因,只要注意了,畸形的情况会很少,尤其是现在,吃的东西都是然的,不存在乱七八糟的化学药物,情况自然就更少,而因为遗传导致的,比例就更少了,不过,草还是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近亲成亲,思虑着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合适?
“萱丫头是有什么疑虑吗?”
其实,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近亲成亲,本质上也就是遗传问题。
草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还能让人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