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要专门去您办公室说啊？昨晚的事情我就在这儿三五分钟就能跟您交代清楚，犯不着走一大段路去办公室。我跟丹顶鹤半开玩笑地说。

别啰嗦了，先到我办公室，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要你和我去办公室说！丹顶鹤的表情一点没变，要换在平时，他早笑了，看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不说话了，跟着丹顶鹤一路沉默地走到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丹顶鹤叫我找根椅子坐，然后他拿了个被子放了点茶叶，给我泡了杯热茶，放在我面前之后，才拿起他的茶杯去接水。

先说说昨晚你为什么没来上自习。丹顶鹤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坐在我面前对我说。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丹顶鹤两个人，估计太早了，别的老师都还没来，我松了口气，将昨晚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丹顶鹤。

这么说来，你们是先见义勇为，然后遭到了打击报复？丹顶鹤听完我的叙述后这样评论。

对啊，您说难道我们不应该见义勇为么，可是现在的社会太不安全了，流氓混混也太猖獗了，所以我们昨晚才会吃亏。我说。

嗯。丹顶鹤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郭润，你有没有去掉某部分情节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丹顶鹤果然名不虚传，连我把森毛救了卫蓝之后的某些情节删掉也察觉到了。但是，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问道，老大，您什么意思啊？

哼，丹顶鹤阴笑一声。正巧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办公室，正好打在他的头顶，顿时一个反光把我的眼睛晃了一下，我闭上眼睛时听见丹顶鹤的声音，有没有隐瞒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认为这一带就有几家学校，凭几个混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你们找出来，那确实很不简单！

我睁开眼睛时看见办公室亮堂了许多，而且丹顶鹤的头顶明显在发亮，我坚信这办公室的明亮也有丹顶鹤的一份功劳。然而，笼罩在头顶一片亮光下的，是丹顶鹤复杂的笑脸，让我琢磨不透。

是啊，我到现在也还纳闷，怎么这些混混这么神通广大，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我们从几万的学生中找出来了，而且还找来了打架的高手，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北京某个黑帮组织的成员！我皱着眉头说。

这你倒不用担心，他们要是什么黑帮组织的话，现在你就不会坐在这儿跟我说话了，郭润，你真不懂我的意思？我觉得你那个叫陈森的朋友不简单，你们被揍跟他不无关系吧？丹顶鹤仍然笼罩在头顶的亮光下，这亮光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丹顶鹤的话令我大为惊叹，真是明察秋毫啊，我叙述里的漏洞被他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继续装糊涂道，老大，您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几个被揍跟陈森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也被揍了吗？难道您的意思是说当初他不应该见义勇为？

哼！丹顶鹤冷笑一声，郭润，你也不简单啊！

嘿嘿，老师，您过奖了，我哪儿不简单了？不就是成绩稍微好点而已，其他地方我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也说不到不简单上去啊！我也笑着说。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陈森这种人，你应该尽量和他保持举例！丹顶鹤改变了一下坐姿，头顶偏出阳光的照射点，室内顿时暗了很多。

靠，怎么又是这句话！难道森毛真的就那么危险，不值得与之交往？在我眼中，森毛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有着梦想，并为之而奋斗的孩子。

我们都还是孩子！

我有点不高兴了，我站起来对丹顶鹤说，老师，还有没有什么事，没的话我回教室了。

你坐下，我还有件事，既然今天我们俩坐一起聊天了，我就一起说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老师，看见丹顶鹤在跟我说话，于是在一旁一边收拾办公桌一边跟丹顶鹤开玩笑，老黄，这么早就开始教育学生了？你可真是敬业啊！

丹顶鹤对着那老师点了下头说，就随便和我的学生聊聊天。

那也没这么早的啊，哟，这不是郭润吗，连你也被老黄叫出来训了？你可是老黄的得意门生啊，你老师常在我们面前夸你！那老师神采奕奕，继续跟我们开玩笑，而我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琢磨他是不是一大早捡金子来的。

我没理那人，丹顶鹤也没说话，那老师拿了书，然后用愉快的语气大声地对我们说，你们师徒俩继续聊吧，我要上课去了。

说完，他哼着邓丽君的歌出去了。

丹顶鹤又调整了下姿势，头顶重新回到阳光下，室内顿时又亮了许多。

郭润，这次数学奥赛你没有通过奥赛，我也很为你感到遗憾，希望你不要气馁，继续努力，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个人才，好好培养，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为社会做出大的贡献。丹顶鹤终于说话了。

而我看着丹顶鹤，猜不出他到底要说什么。

参加奥赛之前，我把你和唐靓两人叫出来过是不是，当时我让你多帮助唐靓，因为她刚到我们班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这个班级融合，一个多月过去了，你确实帮了她很多，她不仅顺利通过奥赛初赛，也融入了这个班级，这里面都有你的功劳。丹顶鹤说着，点起一支烟来，烟雾向上升起，扩散在空中。

我故作谦虚地说，唐靓初中就是我的同学，我和她也是好朋友，这么做是应该的，她能通过初赛，我也很高兴。

丹顶鹤翘起二郎腿来，一边抽烟，一边把头半仰，背靠着椅子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靠，我坐在那儿感觉特别不是滋味。

郭润啊，你帮助唐靓是应该的，但是，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度，过了度就不好了，古语不是说过犹不及吗？丹顶鹤说完，把烟头伸到烟灰缸里去弹弹烟灰。

老大，您什么意思啊？听了丹顶鹤这句话，我更加不爽了，但我还是忍住，想听他把话说明白。

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懂我的话的，上个周我在课堂上警告你们要注意，有早恋倾向的，收敛起来，你认为我说的是谁？我说的就是你和唐靓。丹顶鹤说。

说的是我？！我感觉像是遭到晴天霹雳一般，上个周丹顶鹤说这话时我还对同桌的女生说，你丫小心点，敢情是丹顶鹤看出来你在和隔壁班那男的谈恋爱了。可是，现在怎么就成了我了？丹顶鹤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说谁呢？郭润，虽然你成绩好，唐靓你们俩又是好朋友，但是，还是有很多老师到我面前说你们俩的关系不正常，不像是单纯的互助学习。我也观察了一段时间，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有那个意思，所以上次在班上我才这么说，但你们好像根本没把我的话当作回事！丹顶鹤说完，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脑袋嗡的一声，丹顶鹤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这么跟我说话！我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操，当初不是你丹顶鹤叫我多帮助唐靓的吗？现在又拿这个接口来抬我的杠啊，看不出来你丹顶鹤老谋深算啊，我他妈算是错看你了！

我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说，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刚开学时不是你把我交出去亲口嘱咐我，要我多帮助唐靓的么，难道我做错了？

丹顶鹤笑了一声，操，我听着他的笑声怎么那么别扭，好像他是断案如神的狄仁杰，我的小心眼全在他眼里看穿了一样，他说，我是这么对你说过，但是，刚才我也说过了，凡事要有个度，很明显你做的有点过了，郭润，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我操！丹顶鹤的话说得我脸上一阵一阵的烧，我真想掀了桌子和他干一架，却似乎总有点底气不足，我现在的嘴唇都应该是白的，丹顶鹤今天用这种方式摆我一道，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

我承认我对唐靓确实是十分地仰慕，有这等好机会接近唐靓，即使是那铁打的心肠，也会化成娇滴滴的软，何况是我！而我跟唐靓的关系是纯洁的，虽然我自号文学青年，但我还是头脑清醒，唐靓是什么样的人，前途那么远大，我现在跟她好，不是在毁人家前途么？而且，要是唐靓一个不答应，不仅我没面子，我们俩的关系可能也到此结束，我会那么傻地急着早恋么？

丹顶鹤见我不说话，继续用刚才那笑脸对我说，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我说什么？

说说你的想法，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什么想法，我只想说，我跟唐靓是清白的，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在早恋！

哼哼，丹顶鹤的一笑突然使我觉得我的辩解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我并没有说你们在早恋，我只是说你们有早恋倾向。

我一个冲动，想上去扇他两耳光，妈的，我才知道丹顶鹤这么喜欢捉弄人！

老师，我们这么争下去没有意义，我这么告诉你吧，我跟唐靓根本没那回事，如果你硬要把这顶帽子往我们头上扣，我们总不能名不副实吧，您说我们在恋爱，我们就只能向那方面发展，不然就对不起您的眼光，您说是不是？

胡扯！郭润，你怎么越来越不老实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意见，现在唐靓已经通过初赛，你要是在这会儿跟她闹，影响了她复赛，到时候你付得起这个责吗？丹顶鹤敲着桌子说。

我沉默了。

办公室里有一分钟没有声音，丹顶鹤见我不说话，又点起一支烟，然后缓缓地说，郭润，你跟唐靓都是前途光明的孩子，你们要把握好现在，不要耍性子，不然你们以后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