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源自匣子正中的一个月光水晶瓶，晶莹透亮的长颈瓶中，点点明暗不休、闪烁着璀璨星光的液体正在其中流转不休。

浓郁之极的生命气息散出，马修下意识地伸出手，就想取出瓶子，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下。

隐约的刺痛从指尖传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马修这才发现，月光水晶瓶的四周堆放着许多细小的荆棘，随着他手指的接近，无数尖刺从荆棘上快速长出，指向马修的同时，也将水晶瓶牢牢护在其中。

毁灭之力在小匣子中蓄积，任何强行取下月光水晶瓶的举动，都会让这个小匣子瞬间粉身碎骨。

“混蛋，死了也不消停！”

马修大骂一声，无奈地收回了手。

随着他手指的离开，荆棘上的尖刺迅速收缩，恢复了普通荆棘的模样。

这是铁木荆棘，一种难得的魔法材料，在这里，却只是作为一个魔法陷阱的引信。

月光水晶瓶中的液体到底是什么？这么强的诱惑力，这么严密的守护！

望着这个散发无穷诱惑，却偏偏只能看不能吃的水晶瓶，马修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一样，难受得要命。

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敢冒险，收起了匣子。东西都到手了，总有一天能打开的，不必急于一时。

心念一动，空间里的最后一件事物出现在他手中——一本魔法笔记。

看着笔记扉页上的几个大字，马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是几个水波状的鱼人文字，赫然写着——心智魔法！

费斯给弟子讲解过各种类型的法术，哪怕是看上去异常恐怖的死亡魔法也不例外，唯独没有心智魔法。

要不是深渊封印之行，马修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个魔法类别，费斯对这类魔法的厌恶可见一斑。

但心智魔法的强大毋庸置疑，那个神秘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就控制住了马修，半吊子心智魔法师唐纳德也差点数次要了马修的命。

到底要不要翻开这本书呢？马修陷入了长久的犹豫中……

“呃……”

一个声音传来，马修瞬间惊醒，他只顾着查看储物戒指，忘记了这里可能还有第三者。

收起魔法书，将所有唐纳德的痕迹全部抹去，将储物戒指和祝福玉坠挂在一起，马修快步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薇薇安？！”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马修不禁惊呼出声。

她破破烂烂的身子，仿佛折断木偶一样，四肢扭曲地倒在那里，但已经平稳的呼吸却表明，她的状态在逐渐恢复。

望着这个罪魁祸首，马修沉吟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松开了风鸣短剑。

其实，他非常想一剑斩下薇薇安的头颅，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但薇薇安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只可能是费斯刻意保护的结果。

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费斯仍然不惜耗费魔力这么做，肯定不是要两名弟子互相残杀，而是希望马修能照看一下她。

也许在费斯眼里，薇薇安和佛朗哥的一切行为，都是心智魔法捣的鬼，他们的师徒情份并没有断绝。

马修却知道，他们突然攻击费斯，的确可能是心智魔法的诱导，但他们对自己的恶意，也是确凿无疑的。马修也无法理解，自己和他们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费斯不久前的舍命相救，让这一刻的马修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违背他心愿的事。

情感的牵绊，果然比任何精钢枷锁还要无解。

“看在导师的份上……”

马修喃喃自语了一声，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起来……

许久之后，薇薇安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对于拥有黑暗视觉的马修而言，这一切伪装都不过是欲盖弥彰。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马修冷声喝道。

“师…师弟…这是在哪？”

在地上继续躺了一会，仿佛是知道瞒不过马修一样，薇薇安最终还是慢慢爬了起来:

马修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丝丝后悔和对费斯的担心，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就没有一丝悔意么？”

杀意不可抑制地涌起，马修不禁厉声喝道。

“悔意…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刚刚我们不是还在逛街么，怎么就突然到了这里？”

薇薇安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但奇怪的直觉告诉马修，在感觉到自己杀意的那一刻，薇薇安出奇的慌乱和紧张，她在说谎！

“没有人告诉你么？娇小姐的你，其实并不擅长说谎！”

马修冷冷的声音，让薇薇安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她刚要分辨，马修却索然无味一挥手，对于这个自己能一眼看到底、能一把捏死的师姐，他陡然失去了跟她打心理战的兴趣：

“不用狡辩，等见到导师，再听他发落吧！跟着我，既然老师希望我保护你，那我就会遵从他的意志，不过……”

说到这里，马修起身往远处走去，一边扔下一句话：

“你最好不要再干蠢事，否则，我不介意带你的尸体去见导师。”

冷酷无情的话，让薇薇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望着他冷峻高昂的背影，她这才恍然意识到，虽然在一起学习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自己却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师弟。

在她和佛朗哥眼里，马修天然就是弱者，就应该就比他们低一等，理所当然而且不应该有变化。

这个偏见不是基于实力的判断，而是在衣衫褴褛的马修第一次出现时，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于是，马修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对他们的冒犯，他们每一次不得不佯装出的友善，都是马修强加给他们的耻辱。

于是，怨念愈深，仇恨滋长。

……

一个明亮的光球出现在马修的头顶，照亮了前后数十米，但这个洞穴出奇的巨大，光亮之外始终是一片昏暗，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一样。

细微的风声在洞穴中流淌，马修坚定无比地沿着血剑斩出的路径，一路前行。

许久之后，空气中传来几道恍惚的声线：

“那边…那边…”

马修陡然抬手，光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