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爸爸显然比老太太更加了解王强，接下来的故事由他讲述。

“王强出生没多久，他父母上山采药从山崖上掉下来没了，王强从小由爷爷带大，他七岁的时候爷爷也走了。”

“村里并不富裕，没人能多养得起一张嘴，今天这家一口吃的，明天那家一口吃的。”

“王强是那种你一看就觉得这个人太老实了的长相，加上嘴巴会说，村里人可怜他的身世也乐得给他一口饭吃。”

王爸爸揉了揉眉心，轻声叹息：

“没有爸妈的孩子在村子里受小孩欺负，大人们都是可怜他”，王爸爸转过头看向只剩断壁残垣的废墟，“带着怜悯带着同情，带着施舍的满足感来接济他。”

“就像对小猫小狗一样。”

王爸爸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苦涩，“王强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曾经以为他的本性和他的长相一样。”

“他会把别人接济他的食物分一部分给流浪猫。”

“那些猫咪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直到我看见他残忍地将它们捆住一条腿倒吊在树上，用刀子在它们身上划出一道一道口子，听它们的叫声逐渐衰弱。”

王爸爸说着打了个寒颤，“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候的笑容，跟他和我在一起时露出的笑容一样。”

“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初中毕业之后，我去了南城高中，王强去了南城找工作。”

王爸爸摇着头，“几个月之后我在发财巷看见他堵着一个男生要保护费，他加入了帮派。”

“我劝过他，然后被揍了一顿。”

“王强发达之后回村子里面带走了大部分青壮年加入他们帮派，之后遇到严打，王强砍伤了人就进去了。”

“出来之后王强又带着几个小弟守在盘山公路那边等车祸，反正每个月总能遇见几回。”

“之后你们都知道，政府管制，王强收入大减，只能回去南城找工作。”

老太太轻轻叹息：“我们都以为他改邪归正了，结果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叫谢雨的女孩，把她卖给了本村一个光棍。”

“他专门挑那些上学的女孩子和来城里找工作的女孩子下手，这些女孩子心思单纯价格也高。”

“他那张脸任何人见了都不容易产生戒心，加上小时候的经历，他扮可怜没人会怀疑。”

“那么好的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

“最开始还有人说他这样犯法”，老太太“呵”了一声“可他把水灵灵的姑娘塞给你当媳妇你要是不要呢？”

这位需要人搀扶，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都是穷闹的。”

“上世纪娶不上媳妇还能换婚，南城计划生育搞得严格，都独生子女，现在哪来姑娘给你换婚。”

“既然娶不上媳妇，不如跟着王强去干大买卖，不喜欢本地的还能从别的同行那里拿外地的女孩子。”

老太太的视线也移到王家村废墟，“月初就是这样被王强骗来的。”

“月初是南城大学的学生，她的恋人来王家村支教，托王强去给月初送东西，结果王强看到月初那么美丽，想到自己还没有媳妇，心生歹念。”

“他欺骗月初说他恋人出了意外，还说了很多关于月初恋人的事，月初心里焦急立刻就跟着他走了。”

“到了王家村，王强立刻把月初和她男朋友软禁起来，要求月初嫁给他，不然就杀掉她男朋友。”

“月初不肯，他立马剁了那小伙子一根手指头。”

老太太摇了摇头，“那小伙子也是硬气，宁可死也不愿意让月初受委屈，但月初不愿意他继续受伤害就答应了王强。”

“结婚当晚，王强杀了她恋人，埋在了自家牛棚并且骗月初说放走了他。”

“月初一直被王强软禁在家里，她以为恋人会回来救她，她一直等啊等，直到她怀孕。”

“王强觉得孩子能拴住一个女人，正好学校里面缺一个老师，月初学的，一直相当老师，在学校的时候考了教师资格证，他就推荐月初去了。”

“那时候王家村的人以王强马首是瞻，月初去了学校教语文和公科，整个学校都是王强的人，她跑不出去。”

老人把视线移到江司手中的素描上，“直到你表叔出现。”

“那是2005年1月的一个雪夜，月初和王强的孩子刚出生，我记得你表叔满脸是伤浑身是血地爬到村子里面求助，说他开车到南城送货，开到盘山公路开始下雪车子打滑翻到了山下，他求我们救救他。”

“王强那时候刚当了爸爸，可能是为孩子积阴德，也可能是单纯开心，让你表叔在他家里养伤，然后带着村民拿光了货车里面的货物。”

老太太露出回忆的表情，“我记得好像是医疗物资。”

站在江司背后的赵毅喃喃道：“是急救物资。”

“你表叔一直在哀求王强，说自己会给钱，那些是救命的东西求王强不要拿。”

“王强说，现在大雪封山，电话没信号打不出去，没有车能进来，他们也出不去，让你表叔在村子里面修养需要拿一点点住宿费伙食费跟救助费。”

“他威胁你表叔再多嘴就杀了他。”

“你表叔在村子里修养了一周雪才停，王强觉得女人生了孩子就只能留在这个家了，毕竟之前的那些女孩都是这样的，他就把你表叔交给月初照顾。”

“接着传出来风言风语。”

“有人说月初在你表叔屋里停留很久才出来，有人说月初跟你表叔有说有笑。”

“不管是真是假，那时候月初脸上的笑容确实多了。”

“正值王强孩子满月酒，他邀请你表叔吃了一顿满月酒就把他赶出了村子。”

老太太轻轻闭上眼又睁开，“那天晚上，月初和你表叔私奔被发现，你表叔被喝醉的村里人直接打死，月初被关在了牛棚准备卖给邻村的人。”

“大半夜孩子饿了，王强叫月初去给孩子喂奶，月初趁着他中途走开，打碎酒坛子点燃一根蜡烛丢了进去，带着孩子葬身火海。”

“月初头七那晚凌晨，王家村被一场火烧没了。”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