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显明道人风头大胜,求师问道者络绎不绝,破落的清风观在旁人眼中,神秘让人敬畏。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短短不过月旬,就有十余记名弟子入观,单是束脩就有近千纹银,更集资修缮门庭,扩建院落,增加神像。
这日,显明道长叫来范羽,两人席地而坐。
“范羽,今日叫你来,你可知何事?”
“弟子不知。”
显明道人问:“你已拜入我门下经年,正式入门也有月余,就不好奇为师出身,所修何种道?”
“弟子虽有诸多疑问,但师傅不说,自有师傅的打算和道理,弟子不敢逾越。”
“善。”
显明道人拍手而笑,道:“今日叫你来,便是为了解你心中之惑,教你修行之法。”
“”弟子……弟子……“”
范羽大喜,拜师一年,从熟读药经典文,到行走乡里,一日不敢懈怠,不就是等着这一日么?
伏地跪拜,几近哽咽。
“起来吧。”
显明道人抚须而笑,道:“这一年来,未曾教与你修行之法,一来磨炼你心性,二来考验你根骨和品性,皆为上等,敬孝道,明事理,心中暗藏良善,不辞辛苦为万民治病,从不抱怨,老道没有看错你啊。”
“多谢师傅赞誉,这些都是弟子本该做的,弟子不敢当。”
“你不必谦虚。”
显明道人沉吟片刻,又道:“为师今年一百二十余岁,早知天命,如今不过苟延残喘,能有你继承我的道统,也算大幸。”
虚按了下,制止范羽说话,闭上眼,沉吟半响后,才开口道:“百余年前,我本是一行走乡里的小郎中,那年正好赶上大旱,又有乱兵造反,险些饿死街头,要不是师傅他老人家,那会有我今日?”
摇摇头,叹道:“可惜我资质不够,未能完成师傅他老人家的期望。”
“师傅……”
“人老了,话就多,你不必在意。”
显明道人吐了口气,睁开眼道:“自你第一次来清风观,为师便看出你心有疑惑,这一年来,想必有更多问题想问,现在便问吧。”
范羽面色犹豫,一咬牙道:“师傅,弟子想问,此间世上,当真有神仙鬼怪?”
显明道人道:“那你以为这世间可有仙神存在?”
范羽不敢隐瞒,便把一年前夜半鲤鱼报恩之事,说了出来,旋即作稽问道:“还请师傅解答,此到底是弟子做梦,还是世间真有妖精。”
“既然你已见过,还要问为师?”
“那,那不是梦?”
显明道人稍微严肃,淡然道:“山川百兽久而不死,便会化妖,花草树木沾了灵气,就会成精,器具用久了,染了人气诞生灵智,就会成怪,这也是妖魔鬼怪的来历。”
“而一般这些精怪妖物,是不会轻易出入尘世,一则有高人行走,二则也不利于它们修行,至于偶然遇到,也不必害怕,书本话剧上说的妖魔害人,那不过是说书人的把戏罢了。”
范羽神情有些恍惚,本来就支离破碎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震得他口不能语。
半响后,才深深作揖:“谢师傅指点。”
显明道人摆摆手:“此事你迟早会知道,今日与你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普通人一辈子也罕有遇到,哪怕是为师也经历不多。”
“你可还有疑问?”
“师傅,您可会神通法术?”
显明道人愕然,旋即大笑:“神通法术?这为师可不会,范羽啊,你读书虽多,但不可以书本之说,论世间之事,这世间再多高人,也不过是武功高强,哪有什么神通法术,那不过是古籍记载罢了。”
说着,自衣袖里拿出一本羊皮古卷:“既然你对神通法术这般感兴趣,这是为师行走之时,无意中得来,你可当作饭后娱乐观赏。”
“这是?”
范羽接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古篆,好似符箓,连在一起看久了,就会头昏目眩,立即挪开眼睛,不敢再看。
“为师得它已有数十载,多番领悟也不得入,查遍了古文经书,才得知此中古篆,乃千百年前神秘符文,如今认得几乎没有,留着也无用,就当作你拜师入门之礼吧。”
“此物如此贵重,弟子不敢收。”
显明道人佯装生气,一甩衣袖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休得聒噪。”
范羽只好收下,再次谢过。
“这些东西不过是饭后闲事,当一个兴趣爱好就行,莫要太较真了,根本还在练武,这才是根本。”
显明道人看了眼范羽,叹道:“你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元气流失,精力不盛,练武已然迟了些,但持之以恒,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范羽大失所望,他是见过显明道人手持滚烫水壶,几步三丈的本事,当时就非常羡慕和向往。
“你也不必气馁,这练武的根本,根基虽然重要,但若是后天努力,成就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师傅不必安慰,弟子能跟着您修习武学,已然是天幸,不敢再有奢望。”
显明道人点点头,抚须道:“今日已晚,你先回歇息,明日为师再助你入门。”
……
明月入窗,夜深人静。
范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寐,想到明天就可以习武,既激动又期待,又想到自己年纪已大,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感到十分失落。
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定神,脑中流转着经文,睡前诵经‘黄庭‘已成为了他的本能。
十遍后,就酣然入睡。
在梦中,一个个神秘的古篆字符飘荡,一会形成山川河流、树木花草,不时又变成飞禽走兽、水鱼虾蟹,变幻莫测,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忽地一惊,这古篆怎么这般熟悉?
心神震动,景象飞散,接着惊醒过来,左右四顾,正在床上,而窗外蒙蒙亮,显然时间还早。
吐了口气,再躺下再也睡不着,回味着刚才的梦,越发觉得熟悉,好似那古篆在那见过。
“想起来了,那不是师傅赠送与我的神秘羊皮古卷上的字么?”
范羽惊呼,身子再次坐起来,而这般声音,也惊醒了老太:“羽儿,发生何事,为何惊叫?”
“娘,没事的,你睡吧,我就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就睡了。”
等了会,听见老太并未起床,这才偷偷起来,轻手轻脚的拿起衣衫,从衣袋里掏出羊皮古卷。
点燃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看上面的古篆,越看越熟悉,正是他方才梦中的字。
“丹炁感应篇。”
看久了古篆,眼前一花,前面几个字就出现在他脑中,不由自主的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