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羽没有兵器在手，堪堪躲了两下便被云燃的长剑刺中了。

凌殊羽望着近在咫尺的云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冰冷的长剑穿过滚烫的胸膛的刺痛感。

“主子！”

“郡主……”

耳边模糊地传来木错和木渐的声音。

凌殊羽艰难地偏过头去，素来善和的黑眸中微微眯起，看到的却是定山的长刀在木错扑过来时，割破那柔弱纤细的脖颈，血溅四方的景象；看到木错睁着一双素来沉静明亮的眼睛望着她，缓缓倒下的身影。

而木渐则是被定山在后背狠狠砍了一刀，又被一脚踹出几丈远后昏迷不醒。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她可是皇帝亲手赐封的无瑕郡主，是举世闻名的若了大师的徒弟……

如今却无能到连自己的心腹都护不住……

剧痛卷席了凌殊羽的全身，她能看到云燃薄唇边毫不掩饰的冷笑。

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她被狠狠地踹进了屋内。

血，在地上渐渐蔓延，仿佛渐渐盛开的彼岸花，染红了她的裙摆，爬满她的身躯。

她耳边听到云燃的最后一句冷漠而无情的话：“烧了这里。”

烧了……

呵！云燃这是要她死无全尸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氏一族，欺君罔上，率二十万凌家军，意欲逼城谋反，实有辜朕之信，有负其父所忠，朕心甚哀。故，褫夺凌殊羽无瑕郡主之封号，赐死……”

太监特有的阴柔嗓音在烈火灼烧的噼里啪啦声中显得那般模糊。

“云燃！”

大火中弥漫着桐油的气息，很快地吞噬着某个身影。

云燃走到无瑕院门口，听到这声厉呵声，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望去。

炽烈燃烧的赤焰后，有一道风华的身影立在其中，风华不减，眉目凌然，眼中竟无半分怯然。

浇了桐油的火是如此的来势汹汹，不过顷刻，他便看不清火焰中她那烈焰风华的容颜。

不过，云燃依旧能清楚地看着那道身影在火中伫立着，仿佛永远不会弯折，不会倒下。

那是……独属于她的骄傲，是凌王府无瑕郡主才有的清傲无双。

云燃薄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

可惜……他们终究是敌。

“云燃！”凌殊羽的声音再度传来，坚定而有力，不似黄莺般清脆动人，却也有她独一无二的傲然，“你以为……你赢了吗？”

云燃的眉头顿时一皱，目光紧紧锁在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上，即使火舌已经开始舔舐她的裙摆。

“你以为，没有本郡主，你还能登上帝位吗？”

“笑话！”

“云燃！本郡主大可告诉你！没了本郡主，你绝无登上帝位之机！且……你既然敢对本郡主下杀手……呵！”

“云燃。天道有轮回，佛祖目众生！你杀了本郡主，是有违天命！你……必会受天谴的！”

“呵！”云燃冷冷一笑，紧皱的眉头松开。

他本以为凌殊羽还留有什么后手，却未曾想只是这番垂死挣扎的诅咒。

若是诅咒有用，他早就将那些与他争夺帝位的兄弟诅咒死了。

天道？佛祖？天命？

他从不信这些！

“云燃，你别不信！”火中的凌殊羽仿佛猜到了云燃所想，言语间竟然隐隐有了笑意，“你看啊……报应来了”

烈焰焚顶，赤火燃烧，灼灼之气烫人心扉。

“啾——”

火光之中竟隐隐有金光显现，烈火之中，有一赤金之色飞鸟盘旋。

声声啼鸣之声响彻帝都……

就在云燃微愣之际，那赤金飞鸟竟冲天直飞，庞大身躯从烈火中显现。

赤红的羽翼之末还散着阵阵不灭的焰火，长且华美的尾翼在空中飘荡。

烈焰磅礴，携火而飞，冲天振翅，扶摇直上九万里。

赤身金尾，翱翔於天。

如此圣物降于世，几乎引来了帝都城内所有人的注意。

而此刻的云燃则呆滞地看着，心中惶然。

那是……

“云燃……”凌殊羽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这一次带着三分无力和七分被火灼烧的沙哑。

“本郡主是不是从未告诉过你，本郡主……身携凤命？”

云燃恍若被雷劈中一般，全身僵直地杵在原地。

携凤命者，必为帝后！

伴凤命者，必为天下之帝！

凤命者，可召凤凰于世，位临人间！

这是千百年来不改的神谕！是无人胆敢质疑的传说！

然而，从古至今，身携凤命者……寥寥无几！

谁能想得到千百年后，凌殊羽竟然是那个携凤命者！

他……竟杀了携凤命者！

“哈哈哈……”烈火之中传了凌殊羽肆意张扬的笑声，透着对云燃的深深嘲讽。

张扬明烈的笑声在大火中灼灼燃烧着，夺人心魄。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云燃的咆哮声将所有惊于凤凰降世的士兵都震了震，回过神来，慌乱地想法设法灭火。

可是，浇了桐油的火哪里是那么好灭的……

一如……她错信了云燃的伪善，害得哥哥，害得整个凌王府，还有二十万凌家军倾覆一样。

人啊……都得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凌殊羽嘴角浅浅地勾起一抹笑颜，妖艳得摄人心魄，身后烈火灼灼，更衬得她潋滟风华。黑眸中折射出烈烈火光，映出一片血红的嗜杀之色。

时至今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依靠她一直都恨之怨之的凤命去杀人。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

不论过程如何，不论手段，只要达到目的……

这可都是云燃亲自教授她的呢……

屋外……

如凌殊羽所言，杀携凤命者，必遭天谴！

邪风呼啸，原本万里无云的天忽地暗沉了下来，不见半分方才艳阳高照之状，灰暗的云沉沉压过来，快速地凝聚在凌王府的烈焰之顶。

云层之中，霹雳雷霆之影隐约闪现，紫白色的电光映出暗天之下云燃脸色的惨白。

凌殊羽亡，则云燃殁！

然而，不待那雷霆之电落下，凌王府在便传来声声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云燃心中一寒，绝望在心底渐渐蔓延。

他没有忘记方才木错之言。

靖王……率二十万靖北军攻来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