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羽安抚好了宫亦然以后，直接让木错亲自把宫亦然先送回宫家，再把孟落棠送回孟家。

除夕夜出了这种事，她反正是回不去了。最后还是特地让木暖回凌王府通知了姜姨娘和凌流一声。

快要丑时的时候，凌殊羽正想着要不要去换套衣裳，皇上就是让人来寻她了。

“无瑕见过皇上。”凌殊羽一身血衣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去了勤政殿。

“免礼，赐座。”经过这一次大惊吓，乾丰帝对凌殊羽兄妹深信不疑。

“你哥哥无碍，太医给他解了毒，修养一顿时日就好了。”乾丰帝心里明白，凌惊鸿这个毒是替他受的。

“多谢皇上。”凌殊羽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皇上。”京兆府尹祝到源一直跪在一旁，声音有些颤抖，“请皇上给臣一些时日，臣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站在一旁的一个官员冷哼了一声，“前个月的寡妇案，大人可查得水落石出了？”

“你……”祝到源抬头瞪了一眼那人。

凌殊羽淡淡地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官员。

顾长翎，辅国公的嫡长孙，亦是大理寺少卿，惜妃安嬅的表哥。

顾长翎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祝到源，抬头冲乾丰帝说道:“皇上，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混进京都来，首先就是京兆府尹祝大人的失职；能混进宫来，就是御林军统领的失职。此事万不可交于这两人查明。”

“顾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平阳侯宁岐风和祝到源同是七皇子云汶的人，自然是要帮着祝到源说话的。

“证据？”顾长翎冷冷一笑，“本官可没说人是祝大人带进京的！不过是提了一句免得避嫌的话罢了！谈何证据？”

“皇上！”宁岐风冷哼一声不再与顾长翎多做纠缠，转身对着乾丰帝跪下，“皇上，臣认为此事虽然是祝大人的失职，但祝大人到底为了京都治安劳心劳力，当给以机会弥补。”

顾长翎亦是毫不犹豫地跪下去:“皇上！臣认为不妥……”

“够了！”经过了大半夜惊心动魄的刺杀，乾丰帝已经十分疲惫了，对于这种繁杂的争吵更是厌恶至极。

沉默了片刻，乾丰帝扫视了一眼周围余下的官员。因为方才刺杀的时候，有部分刺客就是专门刺杀一些大臣和贵女的，所以留下议事的大臣并不多。

乾丰帝来回看了几次后，把目光落在了安静坐着的凌殊羽身上，忽地想起了那日大祭司的话。

“无瑕，对于此事，你有何想法？”

在乾丰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凌殊羽就明白了乾丰帝的心思。

凌殊羽站起身，依旧冷着一张脸，素来被称为清高的她这一瞬突然给在场的人一种铁面无私的感觉。

“回皇上的话，无瑕方才护驾时，曾拿过那些刺客的剑。若是无瑕不曾记错，那些剑的剑身都是有些弯曲的，且都是前锋后钝的。”

后面的话凌殊羽没有继续说下去，有时候点到为止的话比坦白说更有用。

果然，凌殊羽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再吭声的。

剑身弯曲，前锋后钝。

那是晋国武器的特征。

除夕之夜的刺杀扯上了别国，那是谁都不愿意沾染上的。若扣下来一个通国判敌的罪名，那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乾丰帝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他并不怀疑凌殊羽的话，如此显而易见的证据，过会儿让人去取那些刺客留下的剑来就可查明的，凌殊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晋国民风彪悍，与大齐之间恩怨已深许久，若不是这里面大齐内部乱的很，大齐边境也不会这般清静。

凌殊羽的话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瞥了一眼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的顾长翎，凌殊羽还是顾及了思往殿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惜妃，现下除了自己，没有人敢再说话了只得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而且，无瑕认同顾大人所言。”

“为何？”乾丰帝抬头看向凌殊羽，眸色深沉，叫人看不透他的意思。

凌殊羽不卑不亢地直视乾丰帝，坦坦荡荡地说道:“经此一事，祝大人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一个失职之罪。”

“那又如何？”平阳侯似乎很不满凌殊羽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在此大放厥词，“来者狡猾，祝大人负责整个京都的治安难免有所不及。”

“呵！平阳侯这话说得着实可笑！”顾长翎似乎对平阳侯的话极为不屑，“管理整个京都的治安，保证皇上的安全本就是京兆府尹的职责。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祝大人若是没有这个能耐，不如早早退位让贤！”

“都给朕闭嘴！”乾丰帝实在受不住他们的争吵，怒吼了一声才镇住他们，“无瑕，你说！”

“是。”凌殊羽微微颔首，“无瑕方才所言都是居于祝大人本身确实是无辜的基础之上。若是……”

凌殊羽欲言又止。

祝到源大惊，惊愕地看着凌殊羽，慌忙辩驳道:“无瑕郡主这是何意？在下自认从未得罪过郡主！郡主为何……”

“够了！”乾丰帝抓起龙案上的一个青花瓷茶盏就砸向祝到源，“朕未准你说话！”

“皇上，莫要生气。消消火。”桂公公见乾丰帝情绪不对，连忙上前顺气。

乾丰帝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凌殊羽说道:“无瑕，你继续说！大胆说！”

“是。”凌殊羽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是祝大人本身就不干净，与幕后之人有所勾结，有意放这些人入京都。毕竟……京兆府尹，这个身份要无声无息弄些人进京，甚至进宫，还是不难的。”

凌殊羽说完，祝到源的脸色已经气的发紫了，若不是乾丰帝镇着，只怕早就冲上来跟凌殊羽拼命了。

“皇上，无瑕觉得，此事背后必然牵扯众多。”似乎还嫌不够，凌殊羽又添了一句。

整个勤政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乾丰帝越来越重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