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绢娥再次提起这话头,太后立刻面色发青,慌张地摇着脑袋,连声安慰道。
“哀家这里可怎么离得了绢娥呢,没了绢娥,哀家怕是睡都睡不安稳了。”
绢娥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问道。
“太后今天想梳什么发髻呢?”
“......就单螺吧。”
绢娥双目一瞪,复又一脸哀怨。
“太后一定是不喜绢娥了。”
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面......
“哎呀,绢娥,哀家,哀家头疼,你扶哀家到窗口透透气,哀家胸口闷得慌。”
手顺势捂到胸口,才发现嘴跑岔了位置,太后只得话语生硬地强行扭转过来。
也得亏绢娥听到太后不舒服就慌了六神,连忙听命搀扶起她往窗口走去,也没在意太后说得到底是头疼还是胸闷,还是既头疼又胸闷。
站到窗口,就见无数浅粉淡白的花,密密麻麻地开过一树又一树,就像是天上的云落了下来——果然是前些日子,她一时兴起命人移栽过来的几株杏花树,也不知是不是水土太合适的缘故,今日居然开花了。
看着这末春初夏的美景,深吸了一口微微透着清晨湿意的空气,太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的确有些发闷,于是又嗅了嗅这清甜的杏花香。
吐纳间,她的眼睛居然对上了另一双,有着一圈红边,黑豆似的小眼睛——因为那毛色和杏花融为了一体,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竟是有一只白羽红嘴的文鸟,正安静地立在枝头,仿佛丝毫不惧人般,即使和她四目相接,也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太后,那居然有只文鸟......咦,它的翅膀怎么受伤了?”
是的,文鸟雪白的羽翅上,染着淡淡的粉红色,渐渐往里透下去,氤出一抹鲜红来。
“大约是被哪的猫儿扑了吧,小家伙命大,逃过了一劫。”
正和绢娥说着话,两人视线中,那只小小的文鸟居然身子一歪,从树枝上就那么笔挺地掉了下来,连翅膀也未曾张开,便直接落在了杏花树底下的地面上。
“这大清早的......”
也太晦气了。
绢娥咽下了后半句话,只是那深深皱起的眉头和略带嫌弃的表情,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他人明白她此刻想要说什么。
太后皱了皱眉,看着那杏树底下一动不动的小小尸体,心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黯然。
“一会儿让人把它埋了吧,既然它选了这儿,那就埋在这杏树底下,说不定,这杏花也是为了它开的,便这样吧。”
说完,太后女子叹了口气,神情不复之前的轻松,凝着一脸沉色,转身坐回了梳妆台前。
绢娥也学着太后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而又狠狠瞪了那文鸟一眼:好不容易让太后心情好一些,全让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给破坏了。
最终,太后也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单螺,插了一只攥金丝的飞凤含珠簪,身上一套清雅素净的缠青枝花白底长裙,便清清爽爽地出了殿。
若不是那飞凤簪,整个盛朝便只有皇后和太后可戴的,其他人戴了便是逾制,是要杀头的大罪,谁能认得出来,眼前这个打扮如同普通书香人家长妇一般的女子,便是当朝太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