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本已念了一个时辰的书,即使太后不来,韩修远也会主动说出让他歇息歇息,到殿外跑一跑的话。
这是他的规矩,也是对小皇帝如今毕竟还是处于一个坐不住的年纪的体谅。
韩修远一直认为,人生而在世,不管想要做什么,身怀怎样的抱负,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本钱。
盛朝每隔三年就会举行一次科举,几万举子先在当地,或者是最近的贡院进行乡试。等乡试成绩出来,到参加会试,中间会有整整半年的时候供各地举子赶路,即使如此,也经常发生一些举子没有及时达到考场的事。
很多举子赶到京师时,身体本就疲惫不堪,却又不曾好好调养。
一旦会试开始,等进了那夏天闷热潮湿,冬天冰冷刺骨的单间里,三天内,便不乏出现一些举子病倒在会考途中,连卷子都不曾答完。
即使勉强支撑得住,出来也必定要生一场重病,这之中,又有多少人是没熬过去的。
曾经有一年,会试的前三元,都不曾参加殿试。
第一名虽然填完了卷子,但是仍旧倒在了考场中,被侍卫扛出来交到其老仆手上,第二天就没了性命。
第二名也生了一场大病,但是勉强缓过来了。在等名次出来的这段时间里,整日和一群朋友出去胡喝海吃,天天不是泡在酒楼,就是睡在青楼。谁知道那病势虽退,但病根还在,一日饮酒过度,倒在了酒桌上,就再也没起来。
第三名倒是撑过了考场,等待会试成绩出来的这段日子也十分低调,奈何等到红榜一挂,名次一出,看到自己居然是第三名的好成绩,尤其是第一二名的知己好友,还纷纷在榜下暗叹‘斯人已逝空余恨’的惋惜时,一时高兴太过,痰迷心窍,也跟着一起‘余恨’了。
——若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青云路,鸿鹄志?
所以这会儿,在韩修远的允可下,小皇帝由绢娥和小太监服侍着用了一些小点心和绿豆汤,便呼啦啦地带着一大帮人,到殿外去踢毽子去了。
“韩太傅,哀家有一个疑问,劳烦韩太傅替哀家解答。”
太后向韩修远行了一礼,韩修远也端袖回了一礼。
“请太后明言。”
“哀家记得这《三字经》陛下早已经学会了,如今在学的,应该是《幼学琼林》和《弟子规》才对,怎地今日又将其翻出来了?”
韩修远微微一笑,他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一点。
“因为臣准备让陛下开始练字,而《三字经》里面的内容对于陛下而言,更熟悉,也更容易一些。”
“练字?”
太后略略有些吃惊,讶异过后,便显出几分犹豫之色。
“太后若有不解,可当直言。”
“太医曾和哀家说过,孩子手小骨嫩,握不住笔,也使不得力,强行为之,只会令手形扭曲,不知是如此否?”
韩修远点点头。
“然。”
“那太傅如今是......”
“臣并非执意要陛下握笔,太后请随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