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跟着韩修远一前一后走进正殿一侧,用巨大屏风隔出来的内间,在看到摆在里面的东西时,太后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沙盘?”
温婉声线里,有着不确定的意味,这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沙盘,和太后曾经见过的,在军营中排阵布兵的那种沙盘,有些不太一样。
两人眼前,摆在桌子上的,是一个大约二尺见方的玄色木框,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细纱,隐隐看得见下方玄色的底板。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那木框里,的确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细沙,太后甚至会以为是那是哪个宫的供人将绣架的一部分遗落在了这里。
“然。”
韩修远微微颔首,顺势从桌上木框旁取过一支如筷子般的赭色长木棍,在沙盘上信手写下‘天道酬勤’四个字。
因为是白沙黑底,当木棍拨开白沙露出底下的黑底时,就像是真的在写字一般,而且,不得不说,即使是用这种如同孩童玩耍般的方式,又是如此随意的姿态,韩修远写出来的字也依旧漂亮极了。
“陛下毕竟年幼,若是一直让陛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书,耐不住性子是一点,死记硬背能记下多少,能理解多少也是一点。”
说着,韩修远在白沙上一抹,便将自己刚写下的几个字抹得干干净净,再次执笔落在沙盘上,却是渐渐成了一株栩栩如生的墨色兰花。
“这个问题,大学士也曾和我谈过。陛下毕竟不是为了应对科考而必须熟读经义的举子,对于四书五经这等典籍,只需知其义,明其理即可,咬文嚼字也无甚益趣,所以微臣便想了这个法子,不那么枯燥,可以寓教于乐。”
“关于微臣的主意,大学士也表示了认可,所以微臣便斗胆来请教太后的意见。”
韩修远微微侧过头,在对上一双含着笑的杏眼时,不由得愣了愣。
“为了陛下,为了盛朝,辛苦韩太傅了。”
女子弯下身,以太后凤体之尊端袖行了一礼,用这种方法,向韩修远表示着她的谢意。
“太后言重了!”
韩修远同样回以一礼,然后直起身,说起了另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也正如微臣刚才对陛下所言,微臣想带陛下到民间,去看看普通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如果想要通达世情,那么陛下真正该学的,该明白的,不在这深宫大院中,而在朝堂,在乡野,在百姓口中的闲谈杂事里。”
太后皱起了眉,思虑了片刻,低低呢喃着。
“不管再怎么年幼,可陛下还是陛下......”
韩修远心下默然:是啊,陛下还如此年幼,又有四位成年的王爷虎视眈眈,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从而引起整个盛朝的动荡,那他韩修远,必定是千古罪人无疑。
“所以,一路上,就只能烦请韩太傅多多费心了。”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韩修远怔了怔,不由得反问道。
“太后就对微臣如此放心么?”
虽然年已三十,但是容貌依旧宛如二十出头的女子,露出微微有些淘气的笑容。
“谁让您是闻名天下的研斋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