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忍顾的经历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十分隐忍,有心计,有谋划,同样也不乏运气的人,尤其是当年他在不动声色引导一切事情发展的时候,甚至还只是一名少年,由此可见其心性之坚毅,也不怪他如今能有如此成就。
然而这点,当手持自己暗中派人调查方忍顾所收集得来的资料时,池玉迢才恍然大悟。
可惜那个时候,对方早已经拿到了皇帝亲笔所下的一纸黄卷,由一名单纯的武官,成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尤其是当他手中还捏着二十万就站在你家门外,一手捏着钢刀,一手抓着长戟,身后背着弓箭,腰上还带着火药,随时准备破门而入的屠夫时,更没有人敢去捋这位的虎须了,池玉迢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是不想早点去调查,只是说来无奈,不曾登上太后凤位之前,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加上父家并不像其余三妃身后家族那般煊赫,会为女儿撑腰,还能在宫中提供人手和助力,池玉迢所能依赖的,只有皇帝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无处不在的关注。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注的存在,让池玉迢一切不适宜的举动都不得不进行的十分隐秘,加上还要应付后宫中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实在是分身乏术。
等她终于当了太后,首先便要进行先帝的大行仪式,还要安置后宫诸位太妃,同时又得兼顾小皇帝的抚育,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方忍顾的地位早已不可动摇。
按理说,先帝在决定下摄政王的人选时,必定也会有一个仔细考量的过程,毕竟他这决定一下,就是将自己的皇后、太子还有这片江山,尽数交付在了对方的手上,若是所托非人,他也没办法再从棺材里面爬起来把旨意撤回。
而当时的方忍顾,就连池玉迢也不得不承认,表现得的确足够低调、沉稳、忠心。
方家是世代的忠臣,偏本朝又已没落,即使一时扶持起来,也不足以畏惧。
而方忍顾又是魏昭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这般看来,应当是一个稳妥的不能再稳妥的选择才是,谁知先帝一去,方忍顾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池玉迢的脑海中,惊得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奏折,摄政王府的陈年佳酿依附在奏折上,借此穿越过半个京师,终于沾染在了这个盛朝最为尊贵的女子指尖,因着体温而蒸腾,再次挥发出它原有的醇厚香气。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么鹊桥无疑又有一处地方瞒了她。
可究竟是为什么,怎么想都应该没有这个必要才对。
杏眼中眸光闪烁,却在门外小太监一声通禀中化作了沉稳的清亮。
“启禀太后,吏部尚书陈斌清,兵部尚书安浒求见。”
“宣。”
“是。”
绢娥见状,将那份被墨沾污了的折子叠好,连带着池玉迢手边那杯她未曾动过的白菊茶,都准备一道携了离开。
池玉迢没有阻止绢娥的举动,这也是规矩之一。
若是送上来后才污了的折子,原本是要送到昭文馆保存起来,再由里面的能人临摹一本重新送来,皇帝才能做批复,这也是防止中间有人过手时故意将污渍弄得更大,借此掩盖御批。别觉得这不可能,胆子大到不怕死的蠢货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