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见那个汇聚了文武百官所有人期望的男子,不厚不薄的唇微微一掀,吐出来一个令所有人绝望的答案。
“自然是家孝重于国孝。”
苍啊大地,现在告老回乡来不来得及!
不,等等,他们还有一个希望!
于是下一刻,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了那珠帘之后,希望那位一直以来英明睿智,颇有武帝之遗风的太后此刻能出来打个圆场,好歹让他们的心能别飘在半空里晃荡了,这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紧啊!
可惜不管众臣的视线有多么灼热,都仿佛被那泛着莹莹碧光的珠帘所拦截,帘后之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们的内心此刻到底有多么殷切,一袭明黄的凤袍安坐如山,岿然不动。
池玉迢自然感受到了群臣热情的目光,只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曾干涉过陛下的行为。
很多事,只有自己做了,看到后果了,旁饶话才听得进去,尤其她和陛下到底不是亲生母子,亲着,却也远着,才是最恰到好处的距离。
而且池玉迢也着实想看看,自己精心养育了五年的孩子,到底能带给她多大的惊喜。
万众瞩目中,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因为摄政王的答案而生气,肉乎乎的脸神色如常,张口问道。
“何解?”
渐渐觉得这一切开始变得有趣起来,方忍顾直起身,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下微动,张口便是一番通俗易懂的大实话。
“当年,我母亲临盆难产,哭喊了一日一夜,气力不济,产婆几次问我父亲保大保,我险些闷死在母胎里的时候,国何在?君何在?”
“是母亲骂退了准备用剪子取她腹中胎儿性命的产婆,命人用银针刺穴,将满口银牙咬的鲜血淋漓,才把几乎已经闭气的我生了下来。”
安坐在珠帘后的池玉迢一怔,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大殿中央,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头的人。
珠帘摇晃间,将对方刀削斧劈般的面容掩盖了大半,可就算只看那如同劲松一般挺拔的身姿,以及那股傲视群雄的气魄,便能叫人知道这是个绝世男儿,盖世英雄。
“那年我生了水痘,连发了五日高烧,家中请来数名德高望重的大夫看过,皆言我已是不中用的了。所有人,哪怕是自养我长大的奶姆,都畏惧会被传染而不敢靠近我的时候,国何在?君何在?”
“是父亲和母亲带着我离了家,在郊外的田舍衣衫不解、亲力亲为地照顾了我半月,才险险救回我一条命,母亲却累倒在病榻前,父亲也几乎瘦脱了形。”
一个同样喜欢穿着一身青衫,见到她时,面上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少年身影,似乎渐渐和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是错觉么?或许,只是相似罢了,毕竟这样的经历,太过稀松平常,这世间总有些人也会遇见,不独独只是他一个,也不独独是那人一个。
“那年大雨滂沱,山体倾斜,泥石滚落,将我和母亲所坐行车掩埋,我”
“太后?”
绢娥讶异的声音拉回了池玉迢不知道惊飞到了何处的魂魄,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珠帘后的异动,同时也惊扰到了正发泄着胸中多年郁结的方忍顾,于是,原本只响彻一人声音的殿宇,也彻底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