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御书房门口送走了恋恋不舍的晋玮,池玉迢才转身走进御书房内。
绢娥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接着用眼色将周围的宫人和太监都指使开,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守着御书房。
“微臣,参见太后。”
早就等在御书房内的男子冲着来人跪倒,池玉迢却毫不在意地经过对方的身边,明黄色的裙摆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迤逦而行,只有柔软的布料蹭过男子指尖,留下幽幽暗香。
“你可知哀家为何要传召你。”
池玉迢坐在暗红色凤翅木软塌上,取过矮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淡淡的热气氤氲而生,飘飘扬扬地升到了半空。
“微臣有罪,甘愿受罚。”
“哦,哀家怎么不知你有罪?”
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透亮微绿的液体,茶叶的清香在口中和鼻间来回,没有茶汤的苦涩,只有回甘从喉咙中四散开来,不是十分甜腻,清浅到仿佛是错觉一般,叫人不由得想再抿上一口,细细品味。
“这泡茶的手艺,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合哀家心意。”
“是宫中所用,皆为上品良茶之故,和微臣”
“不过,也就只有这泡茶的手艺还合哀家心意了。”
将茶杯重重落在桌上,池玉迢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直到此刻还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男子,嗤笑了一声。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了缩头乌龟了么。”
男子没有吭声,高大的身影即使跪在地上,也如同山一般遮蔽日。
“起来吧,哀家唤你来,不是让你来试验这御书房的地砖到底有多结实的。”
男子站起身,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脸终于清晰了起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长年的沉默而越发深刻,赫然是刚才风暴的中心,此刻应该已经陪伴母亲出宫的冯广堂。
看着冯广堂颔首低眉的模样,畏畏缩缩地如同一个木头人,池玉迢眉头轻蹙,问道。
“因为一个地痞无赖,哀家撤了你的蓝翎侍卫,你可是心存不满?”
“微臣不敢。”
“不敢,不敢就是有吧,倒是坦诚。”
听着池玉迢又一声嗤笑,冯广堂连忙直起身子,一边摇头,一边否认。
“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
“终于抬起头了?”
一听这个话,冯广堂便明白眼前女子刚才那番辞,不过是在拿自己开心,松了口气的同时,紧张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
“微臣,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太后。”
“哀家不用你应对,哀家只想和当年那个踏马飞花,解巾以赠的少年郎好好聊聊,不知你能让他出来,和我见上一面么?”
冯广堂抿起苦笑,冲着池玉迢微微抱拳。
“太后的吩咐真是难煞微臣了,韶光易逝,少年难觅,那样鲜活张扬的冯广堂,怕是连微臣都难再见一面。”
“那不如,从替我泡茶开始?”
素手一挥,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茶杯旁,池玉迢那因为太过温和而略显朴素的眉眼,此刻竟是艳丽得如海棠初开般惑人。
“荣幸之至。”
对方脸上的浅浅笑意中和了他一直以来太过压抑的神色,虽然依旧不见当年那个肆意狂妄的少年,但她眼前之人显然已有了几分往日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