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到只听得见三个饶呼吸声,安静到窗外的动静都要比屋内吵闹,就是这种安静,让方忍顾越发不耐烦起来。
大约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的日子过惯了,自己似乎已经失去帘年战场时的沉着冷静。
那矮马毕竟是自己带进宫的,虽然癫狂是因为有人作祟,可外人不知,却只会道他是有心要谋害幼帝。
他的确是厌恶皇室,却也不屑于欺凌这对孤儿寡母。
那首伯兮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莫名的焦躁和怒火让方忍顾站起身,绕过屏风直接进入了内室。
“看了半,太后伤势到底如何?”
何具春看着那只搁在脚踏上,有一部分被鲜血泅得殷红,此刻肿胀得已经将绣花鞋撑到变形的脚,满脸苦笑。
“敢问摄政王,太后这伤,可是被重物砸到所致?”
“被倒下的马头所压。”
何具春摇了摇头,不是他无能,实在是这伤太过厉害,自己又来得太迟了些,如今这血有一部分干结,将伤口和鞋子、袜子连在一起,生扯便是要连皮带肉一起撕下来,可不取伤口便不能好。
虽也可用热水融化这些血块,可这重物压伤,最是容易山筋骨,眼下应当冷敷才是,可这一泡热水,伤口重新出血自不必,更会疼痛难当,太后凤体尊贵,怎能忍得住这样的疼痛。万一出了差错,自己可怎么担当得起?
方忍顾见何具春犹犹豫豫却不敢言的模样,剑眉几乎拧到一块去。
他看了一眼伤口,这样的伤自己在战场上见得多了,若不是那女人要传太医处理,眼下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这会儿见对方靠着床柱,满脸苍白,双眼紧闭,若不是还有微弱呼吸,简直如同个死人,心头烦躁更甚。
“来人,准备剪子,纱布,温水。”
池玉迢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昏昏沉沉着,可摄政王那太过响亮的声音,还是稍稍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这人为什么还不离开,有太医就够了,他还留在这里作甚?
意识因为疼痛而脆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希望将那些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留在身边,而不是摄政王这样的一个不安分因子。
温水已到,剪子纱布都已备下,方忍顾连鞋也不脱就踩上了凤榻,从后背将池玉迢原本紧抓着被褥的双手反剪,用目光示意站在一旁,红着眼眶的绢娥。
“给太后嘴里塞上布,快些!”
“是!”
绢娥立刻取过纱布走到太后身边,几乎是泪眼婆娑地哄道。
“太后,张嘴,太后。”
是绢娥的声音。
池玉迢几乎没有办法思考,只是因为熟悉的声音而下意识张开嘴,然后就被塞入一个柔软的东西。
“何案首!”
听到摄政王的催促,何具春一咬牙,便将手里捧着的左脚立刻泡入了温水里。
“唔!唔!”
池玉迢的身子猛地一弹,却因为双手被反剪动弹不得。
“按住她的膝盖!”
绢娥一下子扑在池玉迢的膝头,用身子压住那挣扎不已的双腿,然后仰起脑袋,一边哭,一边对池玉迢着。
“太后,太后您忍忍,您忍忍,绢娥就在这里,绢娥陪着您,太后不要怕,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