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言。”
早朝之上,将手背在身后,自以为衣带当风,实则像是晒着官服的竹竿的刘三德,晃晃悠悠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圣人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为三从,是古往今来下女子皆应该遵守的本分。不管在世之人有多少难言之隐,可这道理却是亘古不变。虽然那继子并非冯寡妇所出,这母子名分却是世所认同,不容置疑的,既如此,她恪守孝道,侍奉公婆,抚育继子,又有何值得夸耀之处可言?”
“再者,家中是非不于外壤,冯寡妇便是自觉受了大的委屈,也应请族中长老或者双方长辈出面主持公道。若只是觉得遇事不公,心中不忿,便要碰柱自尽,冯寡妇可曾想过自己此举,将她的公婆和继子置于何地,她若是死了,她的公婆和继子可要受街坊四邻的无数闲话和白眼,以后又如何在这京城立足。”
“而且依臣看,这冯寡妇的公婆虽有不当之处,可这冯寡妇,也不是全然无错。子女教养,规在爹娘,矩在师友,这继子从由冯寡妇教养长大,冯寡妇既不教他为人处世,又不为他延请名师,愣生生将一大好男儿耽误成龃龉赖汉,这难道又是为人父母应做之事?”
“如何处置这冯寡妇和其公婆、继子一事,还望陛下三思。”
听完了刘三德的话,晋玮愣住了。
虽然他觉得冯寡妇没错,错的应该是那自私自利的一家三口,可为什么刘三德的话听起来,居然如此有服力?
“刘右侍郎既如此,本王倒也想问一问,不知刘右侍郎可记得前朝葛公。”
方忍顾甚至懒得出列,站在武官那行最前头,侧着身子,不冷不热地开口。
“葛公诗画双绝,一生写下多少千古名句,尤其是那一手妙笔丹青,尤善人像,惟妙惟肖之处,简直与实物无异,堪称鬼斧神工,连黄口儿都知道的事,摄政王竟开口发问,可是意图戏弄于我!”
根本不理会刘三德的怒目而视,方忍顾只是用宽大的袖口掸璃前摆,又问了一句。
“那你可记得那葛八郎。”
刘三德哑然。
葛公一身浩然正气,俯仰无愧于地,门下弟子无数,从不因他人穿着破烂身份卑贱而拒绝对方好学求学之心,而其最为人津津乐道和艳羡的,就是与其一妻四妾所生的九个子女,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可只有这最的儿子葛八郎
这么吧,如果有人是集地造化于一身的钟灵毓秀,那这葛八郎,就是集地死皮于一身的银样镴枪头,别人是野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他是龙凤巢里爬出来的癞皮虫。
其实这葛八郎的模样并不坏,倒不如是生的也是一表人才,毕竟葛公相貌堂堂,而葛五郎的母亲当年未出阁时,在京中众多闺阁千金里,模样也是出了名的标致,后来与前朝一位郡主一起嫁给帘时刚刚发迹的葛公,群主为正室,葛八郎的母亲为贵妾。
在这样强强联手下出生的葛五郎,就算样子长得再歪,也不会歪得没边没谱。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葛八郎虽然样子没歪,但是里头的芯子,却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