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引着秦玉舞几人上楼至预留的雅间入座后,便候着等点菜。
何娉婷不客气的点了几道招牌菜和点心,又要了一壶雄黄酒。
何镌霖将询问的目光转到秦玉舞身上。“月儿呢?”
这是再次见面后,他第一次唤她的乳名,声音低沉沉的,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声,像是从胸腔里就起了音,徐徐从呼吸间吐出一般,听得人心弦微颤。
秦玉舞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不自在,淡然道“再加一壶解腻爽口的茉莉花茶吧。”
何镌霖便转头对一旁的店小二复述了一遍,其实店小二已经听到了秦玉舞的话,只不过客人要再强调,他便用心认真听就是了。
点好了菜,店小二便退出去,带上了雅间门。何娉婷是坐不住的性子,点完单就起身推开临河的木门,趴到露台护栏上倾着身子往澧水河上瞧。一边瞧一边对秦玉舞和何镌霖招手,“大哥,小妹,快来看呀,那个彩球就在这河面上呢!哎呀,真好看,早知道这么好看,我就该去报名参赛把它夺回来了!”
秦玉舞对这位表姐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脱性子见识多了,也不觉得惊异,一旁的何镌霖倒是念叨道:“你这胃口可是不小,先前要面具,现在要彩球,父亲何曾这样教你了?”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何况还当着她的面。秦玉舞微微蹙眉扫了身旁端坐的黑衣何镌霖,总觉得他今日对何娉婷格外的约束。
何娉婷也察觉到了自家大哥对自己的不善,她委屈的瘪了瘪嘴,有心狡辩一二句,可转头看见秦玉舞也在座,便忍了下来,只是心里反复思量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惹恼了他。左思右想,也只想到之前找小妹要银面具戴……莫非因为上一回她和他说过那番话后,他就对小妹格外避忌,连带她与小妹接触过密也会被殃及?
可明明今日小妹在府中时,他也没有多讨厌啊!
何娉婷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只是撅起嘴巴走回桌边坐下,百无聊赖的用手撑着下巴沉默,表达自己的不开心。
两兄妹闹别扭,最尴尬的莫过于秦玉舞了。她无心卷入这诡异的相处关系中,于是起身往雅间门口走,沉默的两兄妹同时望向她,看着她开门走出了雅间。
雅间外是一条过道,过道对面是隔出来的包厢,专门供雅间的客人看戏。包厢入口置有门帘,帘子放下来就能挡住包厢内的客人,比较隐秘。
秦玉舞走进包厢内,目光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落在入口处,眸光沉了沉。今日来这栖风楼,她还安排了一场大戏,现在就等看戏的人到位了。
只要这一场戏出手,便意味着她砍颜稷泰头颅的侧刀拔出了鞘。
一年多的蛰伏,她已经忍耐的够了,也该动手了!
客人陆续入内,楼下的舞姬也已经准备就位。秦玉舞目光掠过人群,现在就等看戏者就位了。
忽然门口人群喧闹起来,两队黑衣侍卫拨开熙攘人群,空出宽敞的道路,随即有几名气宇轩昂的男子走进来,瞧装扮非富即贵,俊逸的脸上满溢笑容。其中为首的一名男子气势强大,身侧一群人明显陪着小心翼翼。
即便穿着便服,这植入骨血的颜家霸道气势也是难以遮掩,这也算是王侯子弟自诞生便无师自通的一项技能吧。
来人正是以颜稷安为首的颜家皇子们,颜稷和,颜稷泰都陪伴在列。
秦玉舞的目光落在这一群夺目的皇子身上,自去年端午节偶遇,至今已是整整一年。抛开恩怨阴谋不论,这一群天骄贵胄的皮像确实耀眼夺目,尤其颜稷泰在这其中更是俊美出彩,五官分明,眉眼温润,嘴角永远挂着无害的笑,言谈举止又透着一股不让人讨厌的霸道和无邪,让人只觉得他是一个无城府只图玩乐的贵族子弟,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也让她上一世一头栽进去,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
人群中的颜稷泰忽然抬起头来,隔着人群,与楼上的秦玉舞对上。
目光如有实质,此时只怕已是石破天惊。
秦玉舞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颜稷泰,今日这一场戏,足以撕下你伪装的皮囊,你可得看好了。
颜稷泰的目光锁住楼上那只露出半截身子的姑娘,看不清她的相貌,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她的全脸,唯独留一双眼睛,因为隔的远也看不清其中神色,可不知道怎么的,被那双眼睛看着,让他浑身不自在。
面具,又是面具。颜稷泰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将手中折扇对着秦玉舞所在的位置一指,问身侧的颜稷和,“二哥,这姑娘你可认识?”
颜稷和抬头,看见秦玉舞,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回道“这哪里看的清?要不上楼了把人家叫过来看清楚一下?”
“也好,瞧身形应该是个美人儿。”颜稷泰纨绔的笑,只不过皮笑肉不笑,笑意不达眼睛。
“什么美人儿?”颜稷安接话,随之抬头,看清楼上人后,脸上浮起了笑容。“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四弟你的眼光一向颇高,相信正如你所说。只不过这大好的日子,就别惹事了,安心喝酒看戏。”说罢往二楼走。
秦玉舞转身退出包厢,重新走回雅间。
虽然她对颜稷安背着秦玉依与她接触不喜,但为了报仇,她必须将颜稷安拉上船,何况颜稷安娶了秦家姑娘,就算不想与秦家站在一边,未登大宝前也由不得他。所以这次端午前两日她捎信给颜稷安,请他端午看戏,并要送他一份大礼,既全了她允诺的聚会,又能拉他入局,一举数得,不怕颜稷泰不狠栽一个跟头。
何镌霖看向秦玉舞,见她微垂眼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觉得她越加的神秘。小小的年纪,身上竟似乎套着厚重的枷锁似的。
酒菜上齐后,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秦玉舞是个安静的性子,何镌霖更是沉默寡言,剩下何娉婷一个人左挑一句,右笑一声的活跃气氛,好在她跟在父亲身边时就是个开心果儿,性格活泼好动,倒也不嫌累。
“听父亲说,今年舅父还会继续去游医,可定了出行的日子?”秦玉舞看向何娉婷。
何娉婷正抓着一只卤鸡爪子啃,闻言点头“过了端午就走。”
秦玉舞搁下筷子,“表姐也一起去吗?”
“自然要去的,父亲远行在外,我如果不陪伴在侧,会不放心。”
“那到时我来送送你们。”秦玉舞琢磨着添一些吃的用的给他们带在路上吃。还有自上回见了舅父后着手绣的一件披风,正好到时候一并带过来。
“好。”何娉婷爽快答应。
何镌霖也搁下了筷子,端起茶盏慢饮。
不知怎么的,秦玉舞就转头看向他,到时候何府又只有这位了,想着都觉得有些冷清。只不过经历了伤痛,她自己现在也不是热络的人,这点感慨旋即消失无踪了。
何镌霖察觉到打量的目光,抬眸望过来,却见秦玉舞已经收回了视线,端起茶盏慢慢的饮茶起来。
正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乐声,歌舞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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