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走入冯忆心为他准备的卧室,朱慕礼脚步一顿,目光盯紧了墙上的照片。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眼眸里的神色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平静。
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唯有在面对她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哪怕只是看着当年他与她的旧照,他也无法抑制胸口浓重的钝痛肆无忌惮地漫延。
那张照片是在他们的婚礼现场拍摄的。
铺天盖地的香槟玫瑰点缀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她一袭洁白的婚纱,美轮美奂,眉目间,灵动娇媚,顾盼生姿。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内心涌上的莫名悸动。她那时对他并不热情,各种刁难,常惹他生气,可他就是那么奇怪,任她再如何任性,也悉数包容,从未想过要放弃。
记忆里,他们好像真的在一起过。照片里,她挽着他的手臂,身形离他很近,这亲密的举止让他觉得幸福是那样不真实,仿佛是摘下了天边的星,满心欢喜却又不可置信。他真的爱过她,哪怕他们走到最后,她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冷漠的背影,可他心里忘不去的却是她唇角的微温。
“慕礼。”身后的一声叫唤让朱慕礼回神。
知道他在看什么,冯忆心只是在心里叹一口气。将手中的银耳羹放下,她走进房间,轻声解释:“我们之所以留下这些照片,不是因为原谅了那个女人,而是,”她回头注视朱慕礼,“尊重你。”
朱慕礼浅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手指着照片上的女人,冯忆心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因为她,你根本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温热手掌稳稳落在冯忆心肩上,朱慕礼的浅笑中带着些安慰:“谢谢你们没有把她碎尸万段。”
“我们知道你舍不得她,不然不会在整个别墅都卖掉的情况下,唯独把这些照片打包得好好的。”冯忆心眼角潮湿,语气中却透着无奈,“邵广也跟我们说了,你刚刚入狱时状态很糟糕,几乎是放弃生命的迹象,直到听到她的情况,才咬牙坚持下来。”
朱慕礼依旧浅笑,掩饰住眼底翻涌的黯然。邵广说得没有错,三年前,他一败涂地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继续活着。
“我们究竟对不起她什么?”直到今天,冯忆心依旧无法释怀,“你把她捧到了天上,宠到了极致,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曾经无数个夜里,这个问题纠缠得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想恨她,想让她在他的记忆里死千遍万遍,可谁想心如刀绞过后,他却还是无法抑制地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让他强撑着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
“都过去了。”朱慕礼握了握冯忆心的手,熟悉的温度让她愤然的心略微平静,“妈,不要再想那些事。”
他这样说让冯忆心以为他不想再多提关于那个女人的不愉快回忆,于是连忙打住了话题,转而重新端起银耳羹,放到朱慕礼手里:“你快把这个喝了。”
“好。”他笑,顺从接过。
“我待会儿跟你爸说说,不要让你离开,我们经营的那家小店,交给你打理就行。”
盛着银耳羹的碗在唇边停下,朱慕礼牵动一下嘴角,说到:“不用,我明天就搬。”
“嗯?”不是说好三天,怎么他走得这么急?
朱慕礼淡笑:“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妈,你不用担心。”凭着父亲当年商战的能力,如果真的有心,不可能三年还在经营一家小店,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出来后有任何的依靠。曾经,父亲把唯慕交给他时,无比地郑重其事,如今他输了一切,想要再开始,只能靠他自己。
“这些照片,”朱慕礼低头喝着银耳羹,故意不去看那些旧照,“我暂时不带走,把它们继续摆在这里,别扔了。”说罢,忽视掉冯忆心眼底的无奈和心疼,他抬起手,将甜汤一口吞下,顺带遮住眼中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