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M市最为繁华的西街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柏悦办公室就位于此处一栋五星写字楼内。
手里捏着顾笙烟前几日给自己的名片,朱慕礼深邃的面容上浮起几许玩味。他身后不远处,联泰集团办公大楼高耸入云,而这个隶属联泰的新品牌却偏偏要搬离大楼,孤孤单单地将办公室设立在其他写字楼内。从前在尔虞我诈中沉浮多次的他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估计有些故事。
停下脚步,颀长的身姿一百八十度转了方向,深沉的眉眼从联泰集团的一楼一路向上看去,直到顶层。
耀目的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微微刺疼他的双眼。
曾经,他掌控的唯慕集团比这座钢铁大厦还要让人望尘莫及。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许今天,那个集团依然还维持着无法被超越的神话。
昨天,他去看了她,带着一点卑微的希望和从未有过的犹疑。
他知道她不想见他,但他还是厚着脸皮去了。
她已不是记忆中千娇百媚的模样。素净的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她看着他,眼里浸透的是难以置信的波澜不惊,那双冷漠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甚至连恨都没有。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开口回应一个字。尽管在狱中他就知道,自从那个男人死后,她的世界就一片安静,可真的亲眼看见她对所有的声响都无动于衷,无法抑制的钝痛还是悄悄地溢满他的心脏。
他知道她从没爱过他,她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嫁给他,不过是因为那时她的事业需要他的帮助,而他却天真的以为尽心尽力的呵护终能赢得她的心。
如果那个时候他成全他们,或是依了她不去找那个男人的麻烦,是不是后来她就不会那般疯狂地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的唯慕毁成废墟?
如果他一无所有,生无可恋时不是还固执地想着拉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是不是今天,她和那个男人早就幸福地在一起而不用孤苦无依,无声无息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当他开着车,带着死也要在一起的执念朝她那毫无防备的身躯撞去时,那个男人会突然跑出,奋力将她推离到危险之外。
点点滴滴,那男人的鲜血飞溅到他的前窗玻璃上,触目惊心。
他看见她疯了一般地扑向倒在血泊中的那具躯体,双手颤抖不已。
那一刻,无尽的悲哀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们三个人的世界里,他是最大的笑话。
作为挚友,邵广和于溯凌几乎跑断腿,为他请来了M市最权威的律师,可那时,他根本没有活着走出监狱打算。万念俱灰,他想过绝食而死,没有人能说服他,直到邵广为他带来她因那个男人自杀未遂,从此不明原因的不能说话为止。
一瞬间,滔天的痛苦吞噬了他。他以为他不会再痛了,却没料到在听到她不再言语时痛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他要出去!
带她去治病!
这信念成了他在黑暗日子里唯一坚持活下去的原因……
“嘀嘀!”
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猛一下打断朱慕礼的思绪。抬眼看看远处朝阳下的钟楼,时针已指向八点四十。凝了凝神,他转身,朝着写字楼的方向迈步走去。
同时被这喇叭声惊到的还有顾笙烟。
抬眼看看前方,交通灯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绿色。难怪身后的车子这么不耐烦地摁着喇叭,也不知道她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望着窗外那个男人失神了多久。
顾笙烟是偶然看见伫立在清晨阳光下的朱慕礼的。
只一瞥,那内心粉色的气泡就不断上升。
天啊,这么多年来,怎么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她依旧一看到他就心跳加速,难以呼吸?
清亮的双瞳染上惑色,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搞明白过。
等等,他刚才离开时是朝着哪个方向而去的?顾笙烟会过意来后,无边无际的喜悦立刻冲破了她固有的矜持。
他一定是去柏悦的!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他想通了,做好决定要去她那里入职了!
绝对是这样没错,不然他不会选在这个上班的高峰恰好就走向柏悦的办公点。
脚下油门一踩,顾笙烟的车以惊人的速度驶向写字楼地下停车场。
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走了!
一种道不明的得意与狂喜侵占住顾笙烟的心房,好看的杏眼也闪现出慧黠的星光。峰回路转啊,她就不信,这一次,他们还能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