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娆酒吧内,音响声,喧哗声,酒醉之人的打闹声汇集成非同寻常的喧嚣,灯红酒绿之下,劣质烟草的味道浓郁地弥漫着,热舞得昏头转向的人们似乎已习惯这刺鼻的气味,丝毫不予介意,偶尔响起的一两声呛咳反而会引来阵阵嘲笑。
目送着丰陆百货的市场经理消失在嘈杂人群,夏际中缓缓舒一口气。面前的酒水丝毫未动,作为柏悦的市场部老大,他根本就不屑在这种低俗的酒吧消费,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
空气中的炙热让他很不舒服,随手扯下领带,丢入公文包中,他敲了敲矮桌,对路过的服务生说到:“买单。”
“谈好了正事就急着走啊?”
头顶上方,夹杂了讽刺的刺耳男声传入耳中,夏际中腿一软,差点没跌地上。警惕地抬头看了看,来人熟悉的笑脸让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刘经理也有这闲情逸致?”夏际中冷冷扫了眼刘睿,话说得阴阳怪气。他可没忘,前一日的经理例会上,刘睿是怎么陷他于不义的。
“没事就到处遛遛,谁知就这么巧呢?”刘睿并不介意夏际中的冷淡,反而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夏际中跟被针戳到屁股似的,立马就起了身:“刘经理没事,刘经理慢坐,我这苦命的人还急着去核对市场部数据呢,不奉陪了。”说完,脚底抹油就要离开。
“哎!”刘睿跟着站起,一把揽住夏际中的肩,不由分说地拉他重新坐下,举止间亲热得如同亲兄弟,“你还在跟我置气啊,那事怎么能怪我呢?”
夏际中扫他一眼,“呵呵”冷笑两下。
“我也不过是自保,那种情况之下,我们两个必须得有一个人牺牲,不然,我们合着取利的事被抖出去,谁也没好下场。”
夏际中不乐了,一把拍开刘睿的手,黑着脸低嚷:“那凭什么是我牺牲啊?”
“你横竖还有个肖易勤可以当炮灰,我往哪推啊?”刘睿双手一摊,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见夏际中仍是板着脸,刘睿又涎了笑,凑近几分说:“你别忘了这次的事谁才是始作俑者,是我吗?”他指指自己,“以前唐清怡那丫头在时,大家各取所需,天下太平,哪会闹这种破事?现在那姓朱的想出头,你我若还起内讧,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吗?”
听了这话,夏际中两颗老鼠眼才又转了转,溜回刘睿脸上。
刘睿说得没错,姓朱那小子的能力在例会上已可见一斑,若是自己单枪匹马,怕是还没上战场,就被他的铁马碾了个粉身碎骨。
“在例会上,我确实有些不厚道,可我也没办法呀。”见夏际中有转圜的余地,刘睿接着劝导,“如今,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想着法子把朱慕礼给轰走,只要他离开了柏悦,我们就万事大吉了。哪怕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你我也该冰释前嫌,你说是不是?”
合着刘睿是把自己当猴耍呢,在会议上翻脸如翻书,现在又跟他讨论冰释前嫌。
夏际中心里咬牙切齿,可脸上却又没敢声张。一来,一定程度上,刘睿也确实说得有道理,现在首要任务是赶走朱慕礼,心头大患铲除了之后,他再慢慢跟刘睿算这笔账不迟;二来,他和刘睿互相维护,暗中取利,算下来两人也算是拥有很多共同的不能言说的秘密,万一把刘睿弄烦了,他先咬自己一口也说不定。
如此一想,夏际中倒沉住了沉气,坐稳了。
刘睿暗暗松了口气,夏际中虽然不那么精明,但也算是他的一个好盟友,平时也还比较听他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轻易断了和他互惠互利的关系。
“你说我们今后怎么处事?”夏际中皱紧眉头,偏了头心烦意乱地问,“朱慕礼要是这么钉是钉,卯是卯的,我们算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了,你说要不要跟盛先生通个气,让他帮衬着把他赶走?”
“那可万万不行!”刘睿一颗脑袋直摇,“盛先生虽然跟我暗示阻止顾总监的举措,但也没允许让我们贪利。万一让他知道我们私下耍这些小手段,搞不好顾总监还没怎么样,他先把我们给宰了,毕竟,柏悦也是联泰的产业啊。”
夏际中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我们就由着那个新来耀武扬威?”
“先按兵不动吧。”刘睿建议,“你我目前都得小心行事。你跟丰陆百货市场经理那交易也得悠着点,万一被抓了把柄,可不是好玩的。”
“我知道。”夏际中烦躁地皱眉,“不然我把谈话地点选在这?”嘈杂喧嚣的音乐简直把他头都闹炸了。
刘睿“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夏际中的肩,表示理解。
“我现在还在愁怎么补数据呢。”提起这个,夏际中就火大,明明是他们两个共同吞了柏悦的部分利润,现在轮到他一个人操心,“我怕是找个数学系的来都没法把数字填平。”
“你不是都推给肖易勤了吗?”刘睿斜睨着他。
“谁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摆平?朱慕礼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夏际中一点信心都没有。
“怕什么?”刘睿倒是轻松一些,“实在不行,就把责任推到肖易勤身上,说他数据作假,把他开除掉,他一个小小市场督导,无钱无权的,有冤也无处伸。”
夏际中眼前一亮,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既然已经让肖易勤背了黑锅,何不让他背到底,他若是能把数据搞定,他继续做他的市场督导,他若是不行,只能怪他运气差了。
心底顿时轻松了一截,阴沉的脸色也渐渐恢复健康的神采。
“还是刘经理主意妙!”夏际中拍拍刘睿的手背,感觉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走走,咱们换个地方喝一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