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仁医院手术室外,苍亮的灯光映照着长长的走廊,医生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紧张而焦急的神情,原本静谧的走道因着急促的脚步声而回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嘈杂。
从朱慕礼被推进去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那一扇大门阻隔内外,让顾笙烟窥视不了半分里面的状况。强烈的不安盈满她的心脏,虽不知朱慕礼在里面状况如何,但从医生凝重的面色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忍不住,她娇小的身体开始发抖,医院的暖气很足,可她还是觉得遍体有彻骨的冷。身上那件紫色的晚礼服还来不及褪下,大片鲜血触目惊心,脑海里,他奋力将她推开的画面,他失重倒地的画面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直让她喉咙暗哑灼痛,连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他们不来国……
如果他不是为了她深究青焰堂的事……
干涩的眼眶再度发紧,她葱白的手指捂住眼,泪水从指缝里翻涌而出。
他让她好好的。
可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她怎么可能好好的?
“朱太太在哪?”随着一声急问,手术室的门“啪”一下被推开。
“我在!”顾笙烟一步上前,紧紧握住护士的肩膀。
护士抿抿唇,艰难拿出一张表单:“朱先生在手术室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医生让我告诉您要有心理准备,这个,您签一下字。”
一声响雷在耳边炸开,顾笙烟忍着心悸扫了一眼护士递过来的表单。
病危通知书!
普普通通五个字如利刃一般刺伤她的眼。
不。
她死死咬着唇。
她绝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明明在临出发前,他还跟她说好了回去就举行他们的婚礼,地点就在海边,昀熹会所把位置都准备好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撇下她一个人呢?
“朱太太,这个……”护士将笔和纸往前递了递,她能理解家属的心情,可照章办事也是她的职责。
顾笙烟惨白着脸接连退后两步。
她不能签字不能签,她绝不接受他会抛下她的可能!
“刷”一声脆响,护士手中的表单不翼而飞。
护士莫名其妙地仰头,韩东璃英俊却沉冷的面孔映入眼帘。
“韩…韩先生……”护士心慌。
“签什么字!”韩东璃平静的声线里隐隐透着愠怒,“我大晚上的把你们一帮人喊来是为吓唬家属的吗?”
护士吓得倒抽凉气,她不过是按程序办事啊。
“进去!告诉里面的人,全力抢救,别的事不要多想!”
“好的。”护士一句话不敢多说,扭过头跑回手术室。
顾笙烟这才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全身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笙烟,别怕。”韩东璃静静地在她身边落座,“这里汇聚了全市乃至全国最好的医生,他们一定会确保朱慕礼平安无事的。”
顾笙烟呆呆地看着他。
有这么乐观吗?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
韩东璃心口掠过一丝疼:“医生当然是把最坏的情况说在前面,你又不是没去过医院,嗯?”
她这才抱着一丝侥幸点了点头。
潮热的酸意哽在她喉间,她咽了咽,没咽下去,于是又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韩东璃目光忧郁地看着顾笙烟起伏不定的肩膀,第一次,他看见她流这么多的泪水。
悄悄将口袋里的棉质手帕递到她面前。
顾笙烟愣了愣,目光凝聚在那骨节分明的大掌上。
韩东璃的手虽然洗干净了,可残留的血腥味却还没消散,她抖着唇不敢接手帕,怕那铁锈腥气又让她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
手帕在韩东璃的掌心渐渐卷起,又慢慢垂下。
这个时候,怕是任何人用任何方式都没办法给她丁点的安慰。
就算是他,也不行。
韩东璃望着雪白的墙壁,眼底一片空茫。
“啪!”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
顾笙烟心一紧,正要奔过去问情况,却见走出的医生神情严肃地跟急匆匆跑来的护士交代:“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血源,你现在立刻让人联系各大医院……”
“医生,那个,我可以输血的,我是型……”顾笙烟急急上前。
“没用。”医生皱眉打断,“病人是阴性型血,属于稀有血型,十分罕见。”说完,又扭头对护士说:“快去给其他医院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