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礼是顾笙烟的丈夫,爷爷问他干什么?”南宫沁鸢很快恢复了冷静,如水的瞳孔里不见波澜。
南宫肃冷笑连连:“沁鸢,我将你辛辛苦苦带大,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你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
南宫沁鸢皱眉。
“你连番不接我电话,我自然会派人去查,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博仁医院查到你的踪迹。”
南宫肃这话说得极为讽刺,南宫沁鸢知道即使否认也没有用。
“你去那里干什么?”南宫肃起身,向着南宫沁鸢的方向靠近。
陈仑握紧了拳,唯恐南宫肃对南宫沁鸢不利。
如一阵阵阴冷的风迎面袭来,南宫沁鸢挺直了背脊,清清楚楚地说:“我去救朱慕礼。”
“呵呵。”南宫肃几声冷笑,“你为什么救他?他作为顾笙烟的丈夫,死了不是能让你更容易对付顾笙烟吗?”
南宫沁鸢眨动着沁薄的眼皮:“毕竟慈善晚宴的动静闹得大,如果真出了人命,警方肯定会更加慎重,我怕到时就不是一个盛如瑾可以搪塞的。”
“这么说来,你是当时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所以才想救那小子以弥补?”南宫肃扬眉。
“不错。”
南宫肃勾勾干涸的唇角,略带深意地叹着:“原来你这么识大局啊,我还以为你是对那个朱慕礼动了心,舍不得他死,才赶着去救他呢。”
陈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肃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对他撒谎,沁鸢恐怕永远都不会再得到他的信任了。
“他是顾笙烟的丈夫,我怎么会对他动心。”南宫沁鸢以一惯薄凉的语气否认。
她太清楚如果被爷爷看穿她的想法会是多可怕,本来这件事,朱慕礼是可以被当作局外人不受牵连的,爷爷的目标只是顾笙烟而已。可是,一旦爷爷知道自己对朱慕礼动了心,为了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对付顾笙烟,他一定会先找人对付朱慕礼,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好吧。”南宫肃闭了闭眼,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无论她承不承认自己对朱慕礼有想法,都不影响他的决定:沁鸢已经不适合继续为自己所用了。在慈善宴上,她罔顾他的告诫任意行动,在个人感情上,她又不知不觉用错了对象,而且还胆大到为了护全朱慕礼对自己撒谎,如果继续让她处理这件事,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沁鸢。”南宫肃背过身子,冷然说到,“你忙夏雨宁母女的事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了,从今天起,顾笙烟的事交给慎云去办。”
南宫沁鸢一愣,南宫慎云是南宫肃的亲孙子,这事转交给他,意味着爷爷不再信任自己了。她本来与南宫家族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一旦失去用处,就代表着自己成为了一颗废子,不会再被待见了。
“肃爷,”陈仑急了,“南宫小姐只是一时鲁莽,她一直是尽心尽力在帮您办事,求您再给她一个机会!”南宫沁鸢的处境他何尝不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冲动之举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麻烦。
“住口!”南宫肃怒了,“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陈仑被吼得一抖,可想到沁鸢,他又不怕死地往前一站:“可是,肃爷……”
“够了,陈仑。”南宫沁鸢侧目低喝,“不要多嘴。”
陈仑隐忍地颤动着眸光,咬着牙站到了一边。
南宫沁鸢光影交错的视线转向了依旧背对自己的南宫肃:“既然爷爷觉得哥哥更适合处理这件事,我没有意见,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插手此事。”
“嗯。”南宫肃从嗓子眼里吭了一声,又冷冷补充到,“陈仑跟着处理夏雨宁母女的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了解她们的情况,从今以后,他改跟慎云办事。”
南宫沁鸢喉间微动:“是。”
陈仑大惊失色,什么意思?这一刻,他不再是沁鸢身边的人?肃爷让他跟着南宫先生,那么以后,他连见沁鸢一面都难了?
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已不仅仅是个助手那么简单,她的衣食,住行,起居通通在不知不觉间都由他照顾着,现在肃爷突然要调他离开,且不说他习不习惯了,单说沁鸢也无法让人放心啊。
“肃爷,我……”
“没你说话的份。”南宫沁鸢仿佛已经预知陈仑要说什么,她连头也没偏就冷然打断了他的话。
陈仑愕然,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自若,难道她不知道,现在不为自己多打算,以后如果肃爷再也没有新的任务给她,她就会如同打入冷宫一样,无人问津吗?
南宫沁鸢微扬着头,似是早就看透自己的命运,闪耀日光落在她的薄唇上,粉白粉白,润泽得没有一丝干纹。
轻轻眨了眨眼,阳光透过蝶翼般的睫毛扫过下眼睑。她朝后退了两步,淡然地说:“爷爷,那我先走了。”
“嗯。”南宫肃懒得回身,直接抬脚走上楼梯。
南宫沁鸢转身,适时佣人拉开了大门。她逆着光,颀长身姿在地板上留下长长一道暗影。
陈仑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站着,内心里五味陈杂。
原以为借盛如瑾的手迅速结束这件事会让沁鸢从情网里解脱,却不想他的冲动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
她是南宫家的养女,地位和南宫慎云不可相提并论,这事人人皆知,可只要肃爷还心系着她,任是再没有血缘关系,别人也不敢怠慢她,而如今,肃爷完全一副不再理会的样子,佣人们都看在眼里,想必这事很快就会传遍,那么,从今以后,沁鸢她……
深深抽着气,陈仑嘴唇剧烈地颤抖。
身边清冽的香气已闻不到。
他微微回神,客厅里只剩他一人。
沁鸢呢?她走了吗?
孤高地身子猛地一转,陈仑握紧拳,大步朝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