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臣将上周的业绩报表送到月华花园酒店的同时,也将昨晚发布会上香槟塔意外倒塌的调查情况送到了韩东璃手中。
如果某些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能够奸计得逞,那也只是因为他视而不见而已。
漫不经心地将手掌一挥,两页纸的情况说明就这么被男人扫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安臣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
跟随韩东璃多年,他当然知道此刻男人的心情有多复杂,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至亲,恐怕他早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韩先生,”安臣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我去旁敲侧击一下?”
韩东璃墨玉般的瞳孔绕进几丝嘲讽。
安臣去旁敲侧击?
呵呵,她连他的话都不知道能听进几分,更何况是安臣。
“不必了。”韩东璃拿起桌上的温水淡淡抿了一口,“你去跟进和联泰继续合作的事吧,昨天我有跟笙烟提起共创联合品牌的想法,你早上去个电话,看看那边考虑得怎么样。”
安臣呆了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昨晚那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了,韩先生居然还要继续和那个女人纠缠,他就不怕这事儿真的收拾不了了吗?
“怎么了?”韩东璃见安臣不走,凝眉问了句。
安臣斟酌了半晌,嗫嚅道:“韩先生没看早上的报纸?”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事。
韩东璃轻勾唇角。
“不就是添油加醋地说昨天笙烟怎么救了我,我又是怎么护住了她吗?这些记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安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韩先生在说这些时,貌似一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我明白了,韩先生,那我先去联系了。”
“嗯。”韩东璃点点头,目送安臣走出房间。
修长手指再度拿过杯子,低头喝完水的瞬间,深潭般眼底突然染上星星点点的戾气。
“咔哒”一声,杯子反扣在桌面上,随即,韩东璃倏然起身,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刷着奶油漆的雕花木质门内,细碎地传出些动静。
韩东璃靠在门框处,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房门打开,韩依璇看见韩东璃黑沉如山的身影时十足意外,她还以为是酒店的服务员来收拾房间。
“东璃,怎么起得这么早?”她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化妆水就走了过来,“你昨天还没退烧,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韩东璃星子般的眼淡淡地打量了女人的全身。
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浅咖色丝质睡裙里依稀可见姣好的身段。聚书库jushuku
他想像不出外表看上去这么美好的女子为什么内心能流淌那么多肮脏的污水,肮脏到他都自愧不如。
“还满意吗?”韩东璃薄唇微张,浓浓的嘲讽就溢了出来。
韩依璇莫名其妙:“东璃,你在说什么?”
韩东璃涔薄的唇线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我问昨晚在发布会上的一切你还满意吗?”
韩依璇没想到一大早的弟弟就把这事给查了个水落石出。
美丽的褐瞳眨了眨,她压抑住内心的恐慌装傻道:“我不知道你问我满不满意是什么意……”
“思”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耳边“啪”一声脆响,手中精美的化妆水瓶子不翼而飞。
地上,被韩东璃挥落的瓶子摔得粉碎,玻璃四分五裂,化妆水淌了一地,芬芳的玫瑰香气与空气中的紧张和凝滞格格不入。
韩依璇懵了,她从没看过韩东璃这么粗暴的一面。
“三米高的香槟塔顷刻间倒塌,如果运气不好,砸都会被砸死,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
韩东璃的声音如死一般沉寂,韩依璇听得心惊肉跳。
“买通酒店工作人员拉电闸,又趁机遣人上去挪动香槟塔,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用钱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韩东璃的话如钢针刺得韩依璇耳膜发痛,她想反驳想辩解,却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说辞,事实上,她真的没想到韩东璃的动作会这么快。
见韩依璇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言不语,韩东璃微敛了眼眸,踩着一地的化妆水走到窗边,“哗”一下拉开窗帘,让通透的日光瞬间晒入晦暗的房间。
突然而至的明亮令韩依璇睁不开眼。
可更令她心跳加速的是韩东璃不紧不慢的语调。
“我生日的那天晚上是你让人在笙烟的意面里动了手脚吧?”他倚靠着窗台逆光而立,明暗对比,更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显出几分冷峻。
韩依璇一时呆在了原地。
如果说东璃曾经查过那件事的原委,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可他当时不提,现在却来翻旧账是什么意思?
猜不出韩东璃心中所想,韩依璇一边疯狂压抑失律的心跳,一边拼命想对策。
既然东璃能一口咬定两件事与她有关,那么他肯定是有十足的证据的。即使她抵死否认,换来的也不过是他更迫人的逼问。
有时候,她真的很怕跟他对峙,硬碰硬,她没有好结果。
可是,如果就这么承认了,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要是东璃坐实了她那颗险恶的用心,不要说在他身边了,搞不好,她连韩家都呆不下去。
父母对东璃的偏袒,她可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的!
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昨天才刚刚做好的水晶指甲居然就这么生生断裂在掌心。
她不能这样束手就擒。
她有办法的!
东璃这么撕破脸皮为的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事到如今,她把那个女人拿出来当挡箭牌就好!
思及至此,韩依璇面如死灰的脸色突然红润起来。迎着韩东璃依旧危险的颜色,她抬起脖子,一字一顿地说:“对,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