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围攻众贼人的时候,方亭作把小老头捆在了外面的一棵树上,叫颜煦光看守,此刻却不知怎样了。
柳馨和方亭作来到院外的时候立刻呆住了,小老头不见了,只有颜煦光昏倒在树下。那条绳索胡乱的丢在地上,断成两节,显然是利器切割所致。
颜煦光醒来后沮丧地说:“一开始我还隔一会绕树查看一圈,后来见他打着瞌睡,绳索捆的又紧就放下心。哪知待察觉有异,却已被其脱身,小老头功夫不错,只四个照面就把我点晕了。”
柳馨后悔不迭却也无可奈何。众人把屋里屋外清理完,把余下的贼人教训一番放掉了。
走了精瘦汉子和曹敬起,此时再去草头帮已无必要。
……
“那个精瘦汉子的武功是什么路数。”柳儒雅问刘睿真。
刘睿真道:“只觉此人功力深厚,招式犀利,却看不出什么路数。”
“这就怪了!”柳儒雅自言自语道。刘睿真是自己的护法之一,这些年大小阵仗也经历不少,斗了数十回合竟然不识对方招式,莫非……。
“这人是何方口音?”
刘睿真想了想:“从头至尾这家伙只说了一句话,不过声音有些生硬,听小喽啰说此人像是北方人。
“这就是了,他们假手草头帮定然不是只为图财,应是为了断‘永宁堡’等北方壁堡的生路,况且江湖中也从未听闻‘青龙堂’之名。”
冯正星默默暗许,在柳林卉他就看出,这伙人绝不简单,看来歃血盟还会有麻烦。
柳儒雅顿了顿,道:“年后派精干的人去“永宁堡’”和“范家集”打探一下,我们也须多做防范。”
……
春节到了,落雁岛也热闹起来,没见过的生面孔也多了起来。
大概是又长了一岁,柳嫣较以往乖巧了许多,只是仍旧整日黏着冯正星。这不,年初五一大早就背着手来了,一进屋就让冯正星猜她手中拿了什么。冯正星几次都没猜中,便道:“我又不会占卜,如何掐算得出?”
柳嫣嘻嘻笑着拿出一支竹萧:“看,冯伯伯送我的,归你了。”冯正虎一愣,倒是冯正星旋即回过神来:“是冯俨冯伯伯吧?”,柳嫣见状笑弯了腰:“你们以为是哪个?”小姑娘也聪明得很,笑过后拉着冯正星道:“冯伯伯让你们去见他。”
……
堂屋里,柳儒雅和冯俨正说着话,冯俨身边还坐着一个年纪很轻的后生。
冯正虎二人上前施礼问好。一见之下,冯俨眼睛一亮,嚷道:“几个月不见,两位贤侄愈发俊朗了,还是落雁岛水土好啊!”把二人弄得满脸通红。
冯俨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少年道:“这是小徒,你们且见过。”
冯俨的弟子名叫潘荣,今年十八岁,与冯正星正是同庚,只是生辰略小。潘荣自八岁起便跟着冯俨习武学文,已历八载,当是小有成就。童心所致,没多久几个后生便熟络了。
……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
冯俨外出办事就把潘荣留在了落雁岛。这自然乐坏了柳嫣,从被蛇咬后她还没这么欢快过。眼见红日落幕,便拉着冯正虎、冯正星和潘荣去看花灯。
岛上各式各样的花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落雁岛一年之中,只有今天晚上这么热闹,大家都出来聚在一起观灯,还真称得上人声鼎沸。尤其是小孩子,看着金鱼灯、荷花灯、兔子灯笼简直是如痴如醉,一些大人们也被感染了,竟有人唱起歌来。
海边上,一盏盏闪闪发光的灯笼飞上天空,似移动的星辰一般。这是孔明灯,据说许个心愿便会实现,送个祝福便会带给逝去的亲人。
柳嫣和潘荣爱热闹,自然不会傻站在这里,此时不知钻到哪去了。冯正虎对此也是兴味索然,自顾去了别处。冯正星站在岸边,看着一明一暗的孔明灯出神。一只孔明灯不知什么原因熄灭了,飘飘荡荡从空中坠了下来,一直落到不远的海岸边。
恰在大家观灯之际,一个人影一晃钻入岸边的树丛,稍作停顿,便以极快的身法向岛内纵行而去。
岛上各家各户门前都亮着灯笼,夜行人专拣黑道疾行。最后,在一家院墙边,夜行人陡然停住了身形,他自怀中取出一块白布,上面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这竟是一份落雁岛的通道图,一个红圈正好标注在面前的庭院上。就是这里了,夜行人暗自庆幸,一闪身跃入院墙内。
夜行人进入的竟然是柳家。
夜行人进入庭院后蛰伏片刻,确定无人后便悄无声息地接近屋前。因为是元宵节,所有屋子都亮着灯,室内一应事物清晰可见。夜行人闪身进入一个房间,这是柳儒雅夫妇的堂屋。只见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略一迟疑便将包内粉状的东西倒入水里,这是下毒,好歹毒的伎俩!
夜行人施毒后小心翼翼走出屋门,正回手关门之际,忽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陡然而至,他竟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身子一震颓然倒在地上。
……
海岸边,冯正星依然遥望着闪烁飘忽的孔明灯发呆,潘荣和柳嫣来到近前竟也恍然未觉。柳嫣急急道:“快回去吧,家里出事了!”冯正星一愣,懵懂间回过神来,转身跟着二人往回跑。
柳家院内,家里人正往外面泼水。一颗树干上捆着一个黑衣人,地上是已被扯下的蒙面黑巾,树干一侧则刻着“水里下毒,卑鄙!”几个字。
见方亭作等人进入院内,柳儒雅示意把黑衣人押进一间仓房。
仓房内,方亭作告诉柳儒雅,岸边没有发现可疑船只,大概是发现不对早早溜走了。
柳儒雅皱眉道:“我自诩对阵法颇有心得,此人怎生进退自如?”
方亭作道:“会是什么人制住了此贼,还予以警示?此人手法凌厉至极,正面一招制敌,一般人难以做到,岛上除了岳父大人,恐怕还没有这等高手,难道是跟踪而至,又……”
柳儒雅伸手止住方亭作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黑衣人被绑在柱子上,此时已醒了过来,见众人环伺,早已惊恐万状。
柳儒雅道:“这位兄弟不必害怕,能否跟我说说因由?”
黑衣人瞪大眼睛,前胸突然剧烈起伏,眼球几欲夺眶而出,困住的手臂不住地痉挛着……。
柳儒雅道:“别想着自尽,我点了你几处穴道,即便倾尽全力也是枉然!”
闻听此言,黑衣人渐渐平息下来,一行泪水自紧闭的眼角渗出。
柳儒雅轻轻一笑,道:“我们应该并无个人恩怨,你的作为虽歹毒,想必也是受人指使,纵然罪无可赦,却也仍可立地成佛,如若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可以放你离开。”
见黑衣人无反应,柳儒雅又道:“我不会问你是何门派,亦不会问你受谁指使,你可愿意回答?”
黑衣人愣住了,众人也愣住了。
“此话当真?”黑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然,我从来不打诳语。”
见黑衣人神情,柳儒雅问道:“兄弟可是汉人?”
黑衣人懵懂的点点头:“是的,在下祖籍并州,祖辈都是汉人。”
“你从前做什么营生?你武功不错,当不会在家种地吧?”
“我家传木匠,因轻身功夫尚好,上房登高的活计都做得来,虽然习武,却未曾仗技谋财。”
柳儒雅又道:“你可识得岛上阵法?”
“自然不识,来岛之前他们交给我一张图,我是按图找到府上的。”
“尽管有图可循,独自闯岛也是凶险万分,如无分内之责,怎可轻易涉险?难道非要如此吗?”
“这……。”黑衣人面现凄苦之色,黯然道:“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纵然身死……”
柳儒雅沉吟片刻道:“可是为了家人亦或是朋友?”
黑衣人无奈的垂下眼帘:“是的,为这事已经有亲人遭难。”
柳儒雅不由心中暗叹,起身道:“你走吧,但愿能换得家人平安,此后须尽快脱离,早做打算,亦不可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
海岸边,黑衣人带着一段粗大的竹筒钻进海水,渐游渐远。
“在下孙怀仁,此去广陵,青龙堂……”一个细微却清晰的语音随着海风飘到了岸边。
柳馨趋前道:“您老怎么肯定他不会骗您?”
柳儒雅长叹一声道:“此人轻功虽佳,武技却弱于一般高手,若是奸恶之人岂能只身涉险,冒死闯岛?况且他被擒求死,绝非唯利之辈。”
“指使他的人会放过他吗?”柳馨担心的问。
“巧使苦肉计,定然无虞。”看着刚刚点起的一大推篝火,柳儒雅显然已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