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 泰山之巅(1 / 1)跋涉者A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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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邹文渊终于回到故地黑林庄。

此时的故园早已物是人非,原有的住户或已死去,或已逃亡,只有一队胡人兵士驻扎在泰山山口。

驻扎在山口的兵士有近百人,邹文渊虽憎恶,暂时却不想动他们。一来担心暴露行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这段时日的饮食还得指望他们。

山区内格外寂静,这里已成了无人区。

主峰后侧。山脚至平台有三道机关,更兼山势陡峭,寻常之人根本无法抵达。即便轻车熟路,整整用了一个时辰,他才登至峰顶下方平台。

云雾缭绕中石室已在眼前,轻轻打开室门,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异觉陡然而生,师祖们修炼的圣境果然不凡。

邹文渊身为楚云泰大弟子,虽说一心多用,以至功力不足,但对本门武学却了如指掌,此时回山,自然是倾尽全力,以求速成。

安顿好一应用具,邹文渊开始静心练功。

《少阳心法》是自己与葛庄主商研而成,早已了然于心,因而修炼过程极为顺畅。

石室除有蕴神之力,还有一个不解之谜便在黑石本身。其中一面石壁不甚平整,那是练功者留下的痕迹。此处黑石的硬度介于石质和木质之间,拳肘膝脚击打在上面并无更甚的痛感,且有强劲的反弹之力,这对于练武者可谓天赐之助,可遇而不可求。

……

山中无旁赘,加之专心研练,两载的时光匆匆而过。邹文渊进境极快,一是《少阳心法》独辟蹊径,又兼两种功法相辅相成。二是石室之功,平添助力,加之他专心致志,乃至即将功成。

邹文渊每半月便会下山一次,主要是取用食物,这两年山下的兵士可真帮了不少忙,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邹文渊是随用随取,上山前没有搭理他们,算是对了。

这日,他从山外回来,正登山时,突觉周身气血不畅,胸下一阵阵剧痛,尚未及调整便一失足跌落下来。

好在立足处不甚高,只恍惚一阵便清醒过来。试试劲力,竟然全无力道,他不由泄气,此时那云雾缭绕的石室他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

之前他在山下见过一个山洞,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哪里暂留一时了。

稍稍歇息,他服下一颗配制的丹药,这是舒经活络的上品,他自信会有效用。之后他又循痛处的脉络走向按摩一番,感觉状况已有缓解。

确定已无妨碍,便打算行功一试。刚开始尚觉无异,可越往后越觉不畅,前番的剧痛再次袭来。猛然间,胸口突然一震,瞬间传遍了全身,他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全身瘫软竟无一丝气力,地上是吐出的一滩血迹。

他仔细回忆着,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少阳心法》应无弊端,自己修炼两年无虞便是佐证,那应该是……突然,一个念头闯入脑际,是了,一定是这样。他突然想到两年前“玄武”白冠的蛇镖,那一镖正伤在胸下的“中庭穴”,想不到竟留下如此祸端。

邹文渊深怪自己太过大意,毕竟凭他对病理的了解,这两年逐渐恢复是有可能的,总不至令功败垂成。两年前葛庄主的话竟一语成谶,事已至此,邹文渊也只能认命。

又过了两天,邹文渊总算站了起来。抱着侥幸,他试着运行一下内力,行功之后他顿觉万念俱灰,全身功力竟不及原来的两成,看来再想恢复已是难上加难,他必须做最后的打算了。

葛庄主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他要找到根骨俱佳的幼童,从小练起。话是如此说,单就这人选便非易事,还须从长计议。

身边有从山下取来的食物,他在洞中静养了半月。眼下已能行动自如,他必须下山了。好在录完的武技修炼精要和留言已放在石室之内,他无须再行上山,而且,凭他仅存的功力,再想回到石室已绝无可能。

一泓池水旁,见到十数日内便已全白的头发和满面的皱纹,几如隔世一般。回头再次仰望,满面的沧桑和无奈。良久缓缓转身,孤独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晨雾之中。

……

邹文渊没有去找柳儒雅,更没有去西山。两年来,他一直在寻找那根骨俱佳之人。此时他才知道“可遇不可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两年间,他几乎走遍了长江以南,颇通医理的他,以郎中身份走街串巷,见到孩童便以脉测之,一次次的失望,几乎湮灭了他的期冀。

辗转来到冯家堡后,恰逢镇上的私塾先生过世,便留下来做了先生,也想籍此歇息一番。

偏有凑巧之事,私塾正好是冯家的邻居。这日,和房东的儿子林睿闲聊时,得知堡主冯天运的小儿子突患重疾。他知道,这冯天运乃侠义之人,口碑极好,听得请了几个郎中都没有医好,便自荐而来。

见到小孩的那一刻,邹文渊突然有一种亲近之感,这感觉令他砰然心动。果然,这孩子骨骼结实,极具韧性,尤其脉络流畅,绝对是极佳的练武之才。观那冯天运亦属英雄豪杰,人品自然不差,想不到自己两年来奔波之苦,竟偶然间得以了结,心中之感慨无以复加。

仔细诊断之下,孩子患的是邪湿之症,虽极危重,却也不难治愈。闻听冯天运将孩子托付于己,可谓正中下怀,谁说老天无眼,这冥冥之中岂不是自有安排!

前两年,每七日冯正星都要浸泡于药液中半日,此举是力求尽快清除体内邪湿之症,同时也利于培元固本。九岁起,冯正星便开始修炼内外功夫,每七日的药浴变为每日,只不过时辰相对要短得多。邹文渊不想外人知道,包括冯正星的家人,药浴可以消肿化瘀,消除练功时不慎之伤的痕迹。

邹文渊没有看错,冯正星对武学一道极具悟性,且吃得辛苦,小小年纪便显现出不同寻常的耐力和韧性。练气力,他自练功起便开始身负重物,摸爬滚打轻松自如,毫不吃力;打沙袋,从九岁时的十斤到后来的百斤,他掌击、拳打、肘顶、膝撞不知打烂了多少个;练长戟,他以高凳为马,裹革为鞍,只木凳师父就给他换了数十只。数年下来,冯正星功力提升极快,让邹文渊没想到的是,冯正星的双眼,竟逐渐可以暗中视物,这可是意外之得,不知是什么因素起了作用。

对于冯正武,邹文渊也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不打算节外生枝。

冯正武是家传武功,他并没有修炼秘籍中的功法。邹文渊只是把运用武技的技巧传授与他,这当然还是因为保密,也是基于保护他和家人。不过,邹文渊还是根据冯家功夫的特点,以不露痕迹的方式帮助其练功,是以几年的磨练冯正武也是受益匪浅。其实,冯家的武功也不弱,只是阴差阳错,没有达到极致而已,冯正武最终还是脱颖而出,这与邹文渊的指教有绝大的关系,这是后话。

看着冯正星内外俱进,邹文渊心满意得,但对于自身来说,身体却每况愈下。十几年来,“中庭”旧创愈发严重,发作之期已在五日之内,每次发作,他都痛不欲生,他感觉,自己真的时日无多了。

镇东峡谷之内,是冯正星磨练轻功之处。这天,师父刻意让他再次投掷木镖,并模仿一个难听的笑声。这支木镖他已经练了五年,早已掌握了要领,只是劲力不足,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收回。对于木镖,师父只说是“青龙”蒋兆之物,名曰“麒麟镖”,其他则一无所知。师父嘱咐以后须镖不离身,以备应急,并把自己仿制的一支木镖交给了他。

邹文渊此举实出无奈。半月前,他突然发觉有人在跟踪自己,却不知是何来路。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他必须离开了,此时的自己已无力抗敌,如遇不测,势必累及爱徒,邹文渊不敢有分毫的侥幸。

与爱徒分别之际,邹文渊心如刀割。十年之情胜于父子,一旦分别恐将永无再见之日,但情势如此,他也只能强作镇定,泰然而去。

邹文渊离开冯家堡的当晚,旧伤竟提前发作,且较以往更甚。恰巧附近村中有自己的一个学生,其父乃豪爽之人,以往便有默契。无奈之下,邹文渊暂居于这位旧识家中,其实此地距冯家堡也不过大半日的脚程。

几个月过去了,邹文渊承受了难忍的煎熬,几次他都想自行了断。他与柳儒雅当初已定好暗语,冯正星自会前往,自己已无牵挂,但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意念在阻止着他。这位学生的父亲极重情谊,一家人精心照料,邹文渊竟然又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就是医理中的回光返照,应该是最后的时刻了,他应该还可以再见爱徒一面。

他选择了较近的去处,凭借着最后的气力来到西山。

兄弟相见,冯俨悲喜交加,感叹命运之不公,师兄历尽艰辛,而今竟形同枯木。得知传人是冯正星,亦为之感念上苍,老哥哥终究夙愿得偿,亦感欣慰。

知道爱徒已至落雁岛,邹文渊顿感艰辛得报,心愿已成。他对冯俨说,这回可真是油尽灯枯,再难回天了,如果时辰允许,只想再见爱徒一面,以了此缘。

正是:生逢乱世俱彷徨,茫茫天数费思量。

徒怀玄机志难酬,奈何无缘应天象!

可叹!英雄心系天命,历尽万千艰辛。

可慰!天赐怀柔赤子,终可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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