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冠早已回到了历阳,令两派人马险遭覆亡自然也是他的主意,只不过这还得益于他那个朋友李怀。
就在白冠回到历阳时,李怀来了。
还是那张面罩,举止依旧高深莫测。
“想不想整治一下那两个老冤家?”李怀一副自得的样子。
“你有办法?”白冠兀自不敢相信。
“我有办法让他们合伙来攻你的营寨,到时候……”
“呵!说来听听。”
李怀一番话听得白冠顿时兴奋起来,他从心里佩服这只老狐狸,看来这个人只能做朋友,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吃掉。
“你知道那个歃血盟的根底吗?”李怀突然转了话题。
白冠愣了,怎么提起这个?便道:“就是一帮与我们做对的人,至于根底还有那么重要吗?究其根,无非就是所谓的宗庙、社稷之类的妄想罢了。”
“非也,岭南帮有官府器重,可以用于一时。而你们岳麓山庄也是与朝廷、世族有着莫大的关联,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产业?可歃血盟却不同,他们似乎凭空就冒了出来,一群人只是东挡西杀,既无田产又无生意,所为何来?若说他们只是为了所谓的宗庙、社稷,那就真的令人难以置信了,毕竟,人活着还得养家吃饭呀!”
“他们在各地的分坛也有生意,想来也是有利可图吧。”白冠看着李怀,心里着实有些糊涂,这人怎么替人家担心起生计来了。
李怀摇摇头:“不见得,那点生意如何支撑得起歃血盟一众人马,况且,他们还曾资助过北面的壁堡,我想他们定然不似表面这么简单。”
“你是说有什么人或有什么势力支持他们?”白冠突然也觉出了不可思议,略一思索,又道:“我感觉,新安郡冯家堡那个冯家似乎与这些人有些渊源,只是更隐秘而已。”
李怀点点头,又转而问道:“听说你们曾去过冯家堡?”
“嗯,是涉及到一些旧怨。怎么?你疑心是他?”白冠又自言自语道:“冯家倒是真有这个实力。”
“那次可曾有些眉目?”
白冠黯然的摇头。
李怀沉吟一下,又道:“歃血盟只在晋地与我们周旋,倘若有志,如此作为岂非白白耗损钱粮性命,这与岭南帮却截然不同。”
白冠一惊:“你是说他们还藏有后手?”
“还有,那个所谓的乞字军,也似乎与歃血盟早有勾搭,而他们屡次出入北境,这里面一定有隐秘,会是什么呢?”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白冠道。
“与你提及此事自然是有事拜托,我自会盯住这些人,一旦需要,北面的事还请白大人多多费心。”面罩里,一缕凶光阴阴地扩散着。
……
西山的布置可谓慎之又慎,不但有迷阵之惑更有湖水阻隔,比之落雁岛犹有过之。
密营内的人大多没有家室,几乎清一色的年轻后生,平素极少下山。山内有田地耕种,亦有饲养之物,是以吃用之物也不必下山求购,了解了这些冯正星心下始安。
说了来意,冯俨竟有些意外地沉吟起来,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细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奇怪,近些时候只有我去山外走了几次,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前几日我回来时……”
“有什么奇怪?”冯正星心一沉。
“那日我去山外的集镇,回来时已是末牌时分。在山外的官道上刚走一段,却见有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开始我还觉得只是同向便没在意,可后来这人竟一直保持着那个距离,即使我有意放缓也是如此。我不敢大意,到了山口也没进山,而是望着官道直走,直到过了岭东那人才没了踪影。事后想来,那人或是有备而来,或是有其他什么目的,毕竟此间也曾有过行劫之事。”
“现在刚好临近傍晚,咱们不妨再走一趟。”冯俨提议到。
……
夜幕临近,冯俨和冯正星一前一后离开了山谷。
从进入集镇的道口至西山山口有两处可供路人歇脚的去处,一个是客栈,连同客栈后的小村落,另一个是茶坊,也备有吃食,茶坊的后面也是一个村落。以往冯正星来西山都是从会稽方向,这两个歇脚处却在山口的西侧。冯正星猜测,如真有蹊跷,这蹊跷十有八九就在这两个地方。
来到茶坊时天已经黑透了。
茶坊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伙计正坐在一处发呆。
“是用茶还是用饭?”一见来了客人,伙计麻利的迎了上来。
“只是歇歇脚,口渴了。”冯俨看着茶坊四周,漫不经心道。
片刻,伙计端来茶具,一边斟茶一边说:“天黑了,客官还要赶路?”
“没办法,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
“那可要当心些,四下里都是荒山野岭,时常能见到野兽的。客官这是要去哪呀?”
这伙计是个喜欢搭话的人。
“听说前面有家客栈,歇歇脚便去那里。”
“说的是,那就不远了。”伙计顿了顿,随口道:“前面那客栈也是我家掌柜的生意。”
“那太巧了!你熟悉那里吗?”冯俨立时来了兴致。
“熟得很,小的时常去。”
“若是长住,房钱……能否省些?”
“那是当然,前些日来了一位客官,算的也是这笔帐。”
“这样的客人多吗?”冯俨对冯正星眨着眼。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多少人会长住,那位客官是途中病发,将养些时日罢了。”
……
客栈离茶坊大约十余里路,不消两刻二人便匆匆赶到了。
留下冯正星,冯俨独自进了客栈。
面上覆着冯正星给的装扮,冯俨的脸色看着怪怪的。掌柜却并未在意,殷勤地搭着话:“客官可是要住店?”
冯俨苦着脸道:“在下的亲戚就住在前面的村子,正紧着赶路,便觉腹中疼痛,只讨些水用。”
那掌柜也是个热心之人,闻言皱眉道:“尚有十几里路,夜已深了,莫不如就在小店耽搁一夜,至于房钱无论如何都好说。”
冯俨心中感慨,道:“谢过掌柜,在下这病本是陈年旧症,身上又带了药,不妨事。”
说话间,旁侧转过一个三十岁上下面色憔悴的人,冯俨心中暗喜,便谢了掌柜往外走去。
“王先生可觉得好些?”是掌柜与那人招呼。
一个声音答道:“好多了,只是须时常走动一下。”
……
冯俨在前面紧一阵慢一阵的赶路,那人缀在数十丈外紧紧的跟着。冯正星看那人时,竟无声无息,显然是个行家,心里便打起了算盘。
这人在此守候,定然是有所图谋,但绝不会是行劫这等滥事,否则也不会只是盯梢。当然,距离密营如此之近,却是不得不防,看来他们一定是有所察觉,毕竟,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所在。一个疑问涌上心际,这始作俑者会是谁呢?
不管这人属于哪方势力,暂时却绝不能轻动,这一来是避免打草惊蛇,二来也可寻机探查幕后之人。念此,冯正星便打定了主意。
冯俨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先前那家茶坊,此时茶坊早已熄灯关门了。绕过茶坊,他直接进了后面的村落。
那跟踪者稍停一下,也跟着进了村子,而跟在后面的冯正星却展开了身法快速穿行,只片刻便绕到了那人前面。
冯俨走到村中房舍集中的地方,一折身进了一条胡同。那人正欲跟进,却见迎面走来一人,口中道:“是保林吗?怎么还没歇着?”那人仓促间一愣,嘴里打了个哈哈,侧身走过,稍后再看向胡同,哪还有什么人影。
……
在西山只停留了三日,冯正星便离开了,至于山外客栈那个人,暂时不宜惊扰,也只好先放一放,好在那人并未有任何察觉。
有关乞字军和“扬州老怪”穆嘻冯俨也不清楚,蒋兆被困深谷十四载就更不知道了。但提起那少年古怪的身法,冯俨倒想起一个人来。江湖传闻,在江州有个名叫林颉的侠盗,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尤其轻功一项更是神鬼莫测,此人曾在众多高手的护卫下盗走江湖巨寇黄震的祖传宝刀,据之后在场高手描述,此人便是转身一跃便踪迹皆无。
冯正星顿感有趣,便问:“那人多大年纪,可有传人?”
冯俨道:“按传闻现在大约三十五岁上下,不过却没有听说有甚么传人,更不知道其师承。”
“那就差得太远了,我见那少年至多十六七岁,或许真是穆嘻的弟子。不过他们之间也有蹊跷,相互言语间并不像师徒,倒像忘年一般。当然,这穆嘻本就疯癫,自不能以常人视之。”
这次再见柳嫣,这大小姐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可能是常在野外之故,面色已稍稍泛红,白里透红更显英姿飒爽,人也精神了许多,只不过眼波深处仍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私下问潘荣,这些时日柳嫣已逐渐开朗起来,尤其愿与冯俨及蒋兆谈天,话语里时不时提到冯正星,怎奈二老知其心意,哪里会露出半点口风。
柳嫣与冯俨、蒋兆谈天说地,却单单与潘荣保持着距离。冯正星暗叹,这般痴意岂不是害了自己,天意如此又岂能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