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五章 乞字军(1 / 1)跋涉者A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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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允在牛家将养了一百余日,身体才渐渐恢复。这期间却是拖累了那位牛大哥,不但要一日三餐的侍候,还须替他隐瞒身份,自然也跟着担惊受怕。

伤臂伤腿是恢复如常了,但孙继煌所用之毒却留下了遗患。此毒确实非比寻常,不但功力骤减,连相貌也发生了巨变,原本俊朗英挺的田允竟未老先衰,腰背驼了,脸上生了皱纹,须发也渐渐花白起来。

更重的打击又接踵而至,噩耗传来,师兄及所携部众在陈留遭遇伏击,全军尽殁,无一生还,而留在武昌的余众因独立难支竟匆匆的散掉了。

暗暗探访几位帮中旧人,这些人竟异口同声的咒骂孙继煌和田允,称是这二人毁了岭南帮,田允真是有冤无处申了。此时的他已然成了无家可归之人,无奈之下,他又回了牛家洼,收了牛家大哥的次子为徒,暂且隐居下来。

随着功夫日渐恢复,埋在心底的仇恨已无法抑制,在牛家洼隐居数载后,田允再也按捺不住了。

此时,副帮主郑胥和早已成了家境殷实的酒家掌柜,余下旧人亦老守田园归隐各方,而长老高维贤竟做起了官员,田允留在武昌已无任何意义。

遍寻孙继煌无果,田允师徒又辗转来到庐江,却无意间博得了“扬州老怪”的名号,他索性便冒名穆嘻,自称扬州人,在庐江盘恒下来。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在江淮一带颇具盛名的侠盗,并与之结为金兰。两人均有侠肝义胆,且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便联络旧友,招纳侠士聚成了乞字军。乞字军并没有固定的营地,他们或分或和屡次出击,直搅得边塞胡军、官吏、恶霸不得安宁,以至于后来被白冠设计围剿,若不是被武震撞见便险些栽在那里。

提起那件事,其中的古怪田允至今仍难以释疑。

后赵圣使来淮南的消息是乞字军安排在淮南的眼线探知的。那个眼线是原岭南帮的人,此人耿直忠义,颇受田允器重,当然,他并不知道穆嘻就是昔日的田允。他在淮南的曲街上开了一家小店,以此掩盖身份,为乞字军收集各类消息。

一日,他与附近鞋店张姓掌柜饮酒时,那掌柜酒后竟透露了一个重要的讯息。那人称自己有个同乡,是为后赵朝廷做事的,近日他竟在淮南见到了此人。同乡相见自然亲切,两人便饮了很多酒,那同乡酒后就没了把门的,神秘的告诉他,自己是陪着朝廷的圣使来的,圣使来此主要是针对乞字军等等。这个消息可谓非同小可,他想方设法找到了那人落脚的客栈,果然看见了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他惊讶的发现,竟有十多人陪着那所谓的圣使,他不敢怠慢,急急地把消息传回了庐江。

事后再去找那个鞋店掌柜时,此人早已溜之大吉。令田允疑惑不解的是,这张姓掌柜如何知道眼线的身份?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眼线岭南帮旧人的身份,而知晓这个隐秘的也只能是岭南帮的人,难道还是孙继煌等人在作祟?

自岭南帮重建之后,田允便与昔日的好友祁正坤取得了联系。他与祁正坤可说是异姓兄弟,关系极为密切。祁正坤对昔年旧案也是耿耿于怀,得知老友仍在自然喜不自胜,他嘱咐田允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帮中之事自有他暗中关注。

乞字军在淮南遇险竟牵扯到岭南帮,祁正坤得知消息后便暗中在帮内查探。然而几经试探却毫无所获,也许这件事与岭南帮并无关系,但反之便是更大的阴谋。

歃血盟在庐江和历阳遭遇伏击,乞字军得到的消息确实来自岭南帮。

郑胥和求助歃血盟护送家眷时,祁正坤正远赴蜀地,他留在江州的属下便给田允传来消息,田允等人先行在附近查探,果然发现了威武堂的埋伏,这更印证了田允的怀疑。及至两大帮派在历阳遇险,田允几乎可以断定,岭南帮内肯定有威武堂的卧底。随后挖出的孙继煌和毛齐豫似乎仍是皮毛,这次岭南帮在武昌遭伏就是一个明证,祁正坤正是因挖出了内奸而忽视了警醒。

田允的遭遇可谓迷雾重重,好在孙继煌和毛齐豫暴露,解除了他内奸的嫌疑,但孙继煌这条线也同时断了,再想求其因果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钱君如踌躇半晌,小心道:“贤弟只与祁长老联系,是否……是否对郑帮主有所怀疑?”

田允连连摇头:“那倒不是,郑帮主乃是‘断魂刀’夏仲海的嫡传弟子,他与洪帮主共同创立岭南帮,也是历经生死之人。况且他此次聚盟更是功不可没,他没有任何理由去为羯贼做事。我一直瞒着他是因为他的一个弱点,与洪帮主不同,郑胥和总是喜欢拉帮结伙,向来有自己的心腹,这在帮内人所共知,我是担心他那些心腹中有别有用心之人。”

田允顿了顿又道:“其实岭南帮不止郑帮主拉帮结派,副帮主高维贤也有自己的势力,他与任仲等人走得更近些,现在这两派泾渭分明,只是不明说而已。”

“贤弟就不疑心高副帮主吗?当年追踪孙继煌他可是知情者啊!”

钱君如的话显然说得在理。

田允无奈道:“多方求证,却没有丝毫疑迹。再者,当时我已必死无疑,孙继煌完全可以栽赃于我,若高维贤是同伙岂不正可以帮他圆全,可孙继煌却失踪了,这似乎说不通。”

“眼下岭南帮内部不和,且有奸人作祟,我是真替郑帮主捏把汗呀!”

“郑帮主在大的格局上没得说,只是粗心而已。不过,岭南帮的失误似乎也正与他的偏袒和粗心有关,现在的岭南帮似乎仍旧暗流涌动,贤弟还是暂以穆嘻自居为好。”田允只是相貌变得衰老,是以柳儒雅把“兄台”改成了“贤弟”。

田允叹道:“希望有这么多挫折他能警醒才好!”

……

转眼到了四月,后赵宫廷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石虎病情加重,但他后事的安排却已渐渐显现出危机。

自太子石宣密杀石韬后,石虎不顾佛图澄劝阻,发狠之际虐杀了石宣及妻儿,拔出周身毛发,掏出内脏,纵火焚烧,无所不用其极。

石宣伏诛便须另立太子,太尉张举推荐了燕公石斌和彭城公石遵,说他们一个长于军事,一个长于教化,两人均可承继大统。石虎很满意,决定在这两个儿子中选择一个立为太子。

然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戎昭将军张豺却图谋册立只有十岁的齐公石世为太子。原来,张豺此时已生了野心。他在石虎灭前赵时,曾俘获国主刘曜的幼女安定公主并送与石虎,因姿色出众,此女被石虎纳为妾室,并深得宠爱,生下了齐公石世。眼下石虎年老病重,如能立石世为太子,刘氏就能成为太后,这样自己便能得以辅佐朝政。于是他劝石虎说:“燕公石斌,其母出身低贱,本人又曾多有过错;而彭城公石遵,其母也曾因太子石邃之事被废,如今再立石遵为太子,他对您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忌恨,愿陛下慎重考虑!”

之后张豺又谏道:“大凡栋梁之才须有高贵贤良的母亲抚育,普通的女子安能胜之?”

其实这都是些屁话,石虎幼年父母双亡,是祖母抚养长大,又是谁培养他成了帝王?

然而石虎却信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太子该是谁了。”

石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一次和群臣在东堂议事时说:“我要用三斛纯净的灰洗涮我内脏的秽恶,否则为什么我专生凶恶无赖的儿子,年龄一过二十就要杀害他的父亲!如今石世年方十岁,等到他二十岁时,我已经该入棺了!”于是便与张举、李农作出决定,命令公卿大臣上书,请求立石世为太子。于是便确立石世为太子,以刘昭仪为后。

石虎也没好好想一下,以他的蛇蝎之性又焉能养出忠义之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虎狼相伴便是圣人也会茹毛饮血,又岂能怪得五脏六腑!

……

四月初九,石虎病情恶化,已趋不治,遂任命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镇守关右;任命燕王石斌为丞相,总领尚书职事;任命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上述诸人还授权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石虎尚在残喘,祸乱便已横生。刘皇后讨厌石斌辅佐朝政,担心于太子不利,便与张豺谋划。于是假传诏令,称石斌毫无忠孝之心,将其免官归家,并派张豺的弟弟张雄率宫中的龙腾卫士五百人看守他。

四月十九日,石遵从幽州来到邺城,但却没有见到石虎。

绝不能让石遵和石斌联手,张豺派张雄假传诏令杀掉了石斌。

这之间还有个插曲,在刘氏和张豺把石遵遣走的当日,石虎突然回光返照。石虎醒来便询问石遵,左右说石遵已经走了。

石虎到西閤时,龙腾中郎等二百余臣属齐声谏言,祈求让燕王石斌持兵权朝政,或封为太子。石虎遂招石斌觐见,左右却告诉他,燕王饮酒过量,不能来见。石虎顿时警醒,这里面一定有事,大叫:“促持辇迎之,当付玺授。”然而,这回光返照毕竟太短了,他又昏厥了,而且这次再也没有醒来。

石虎临死前的一番折腾,直把刘氏和张豺惊得屁滚尿流,如此胆略还想操持天下,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她们治下的朝廷不乱才是怪事。

四月二十二,刘氏再次假传诏令,任命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总管尚书职事。

四月二十三,石虎病亡,太子石世即位。

后赵石氏的窝里斗开始了。

……

独自幽闭于泰山之巅一年有余,冯正星即将功行圆满。

当年邹文渊临近功成用了近两年时光,但冯正星却不同,他根骨俱佳,自小便习练高深功法,自然比当年的师父根基更牢,有师父留下的修炼精要,自然事半功倍。现在的他已无异于脱胎换骨,汹涌的气感畅通无阻,前几日还隐约可见的宫门痣业已完全消失。

回首望向石墙,上面早已斑驳陆离,那是他经年苦练所致,现在的他无异于铜筋铁骨。

剑术是黑林庄的三大秘技之一,师父留下的剑谱早已融会贯通,而那柄来自丛山于氏的宝剑似乎也找到了真正的主人,虽遍体残缺,却宛若浴火重生,轻轻闪动便精光夺目,骇人心魄。

眼下,让冯正星难以理解的还是在团山堡所得的那幅绢画,他数度探究,却仍难以释疑。那上面的小字他看了不止千百遍,却仍难解其意,“初静而后动,便符合一之力,反之,奈何?”是要反着用吗?还是不通。这三个套路他正反都已烂熟于胸,熟到每一想起便可比划出来,然而力道却总是接续不上,看来,这王家传下的功法尚须一丝灵性,或许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即可。

做完最后一番功课,他知道,自己可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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