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事先等在那里?武震不敢轻动,看看四周,宅院东侧也是一户民宅,相距不及三丈。就是这儿了。他绕着街巷细细查看,确信无碍,便悄悄从后院翻进那家院子,然后顺着房后的矮墙狸猫似的攀上了房顶。
眼前便是那个院落,此时房内亮着灯,除了这边的墙下,天井中的轮廓依稀可辨。
这院子虽大,却也一目了然,看院门后面,并没有什么人等在那里,或许等的人已经来了吧。整个院子空空荡荡,静静的,武震有些心动,但一转念还是忍了下去。这次一直等了十几天,有点发现还真不容易,况且那些人也实在是太精了,他可不想有任何闪失。
又过了两炷香,那宅子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人穿过天井,还是那个后生。
那后生开门时,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闹什么妖?武震一时呆住了。不过,随后他就恍然明白了,凝神看去,果然,一道绳索从院门连到了房内。
这也太有想法了,武震不由莞尔,不过这也印证了,这些人绝对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如此神神秘秘。
武震并没有等多久,随着房门再次打开,一共有五个人走了出来。除外来那三人外,还有那个后生和一个胖大的男人,五个人也不言语,径直离开了院落。
武震发觉,至少有三个人身上带着兵刃,来不及详断,他迅速溜下房顶,绕过院墙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走的极快,而且专走七拐弯的僻静小巷,这反而成全了武震,像这样的幽暗之处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他也在暗自心急,对方人多,他必须尽快联系田允等人。
他们早有约定,田允师徒和武震每日返回必与冯正虎会面,若傍晚前有谁没有回来那就一定有了状况,其他人会赶往城中的一个指定位置等候。同理,冯正虎夜间没有按时返回大家也会去那里守候。武震知道,此刻田允等一定焦急的守在那里。
糟了!这几个人竟然拐弯抹角的走到了城外。
好在,刚刚走出不远那几个人站住了。
武震从侧面绕到就近一个土岗上,下面就是那几个人所处的地方。放眼望去,夜色中竟直直的站着好几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伙人,一边五个,一边两个,这是要打架呀,武震立刻来了兴致。
“有朋友帮忙了?”对面的人问。
“这是自然,谁还没有几个兄弟?识相的,还是见好就收吧!”是那个胖大的男人在说话。
“噢!想不到还真有些底气,不过那个生意在下要定了,你们还是趁早交出来为好,也免得伤了和气。”对面的人显然没有让步,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们还可以接着做,也不会比现在赚的少,何必在乎谁是东家!”
“做梦,让你大爷做孙子,还是给我滚开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几句话便有人耐不住了。话音刚落,五个人中便猛地冲出来一位,白光一闪劈向了对面两人。
武震隐隐瞧出,正是那个住在客栈中的高个。
武震觉得有热闹看了,却不料只一接触便立见分晓。没看清对面之人如何出手,那高个陡然间飞了出去,滚了滚便没了声息。
这边又是一声怪叫,四个人齐齐向那两人扑去,两方六个人立时混战在一处。
随着几声惨叫,最后只有两个人仍立在当场。不用看,一定是对面那两人,武震摇摇头,心道:“纯粹是以卵击石,早些听话多好!”
想不到瞄了半晌,竟然是生意上的恩怨,武震立刻便泄了气。
“明日该做什么你自然知道,别再惹我们东家不高兴!”两个人扔下一句话,反转身扬长而去。
……
听完武震的绘声绘色,田允忍俊不住:“真是难为了武兄弟,竟然只看了场热闹!”
武震来劲了:“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对,那五个人虽然草包,对面那两人可当真不弱,或许还真有些来头,左右没什么苗头,明日便再探上一探!”
“好,好,那就让牛坤帮帮你,在这里他终归熟识一些。”田允也有些活泛起来。
冯正虎道:“这种时候还是动静小些才好,有什么事夜间再作道理。”
次日一早,武震又来到了昨日那家宅院,他的确是有些不甘心,凡事总须弄明白才好。只是逛了两圈,却不敢冒然探问,无奈,只好回到菜摊等牛坤。田允说的没错,还真得这小子帮忙。
直到日上三竿,才见田允师徒驾着车出现在街头。
他们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有意提早,只是武震心里不耐。
如此这般的一番嘱咐,牛坤心领神会的去了。
……
武震昨夜去的那个巷子称作“柳叶巷”,那家宅院的主人姓王名耿,是一个经营布帛的小商贩。不过此人在武昌却颇有威名,寻常无人惹得,据称他还有其他生意,但外人却知之甚少。武震感兴趣的便是他的“其他生意”,他感觉,那两个抢他生意的人绝不会只为了一个小商铺。
牛坤在武昌已有数年,自然有几个要好的兄弟,闻牛坤慨然相请,便纷纷前来相聚。
吴家小店内,几个人兴高采烈的欢饮起来。
这酒真的没白喝,其中一人竟然与王家那位后生要好。
那后生名叫王桓,是王耿的本家。说是本家,其实也没那么近,只因王恒自幼习武,颇有一番功底,王恒才把他招来帮忙。
王耿做的是官府命令禁止的生意,这在历朝历代都是赚钱的买卖,只不过风险也大,常言说“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做这种生意须有一定的实力,官府和地面都要走得开,否则便只能处处吃瘪,弄不好便是倾家荡产,如果涉及到叛卖之嫌,后果则不堪设想。王耿自有一帮兄弟,在武昌乃至外部都颇有势力,官府更不必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早有官员参涉其中。
本来王耿已借此混得风生水起,眼见着假以时日便会富甲一方,但他的好运气似乎到头了。先是北面的买家告知不再买他的货,而后是货源出了差池,尤其令他惊愕的是,那个吃了它诸多好处的官员也打起了退堂鼓,明确告知,以后的事爱莫能助。
一定是有人暗中作梗,正如所料,没几日便有人找上了他。
这日,王耿正在家中狐疑,外面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一身文士装扮,面目清秀,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该是那主到了。
王耿板起脸,冷冷道:“有何见教?”
那文士却极显儒雅,温言道:“自然是为一桩生意,敝东主久仰尊驾盛名,特遣在下先行执礼。”
“废话少说,划个道吧!”
文士一笑,依旧是和颜悦色:“尊驾息怒,常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只不过谈一谈而已。”
王耿顿觉自己先失了场面,如此沉不住气,岂不露怯,于是也换了一副面孔:“说说看?”
“弊东主看好了尊驾手上的一桩生意,巧在‘弊号’也有此类路径,便欲参涉一二,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妙?”
“那以谁为主呢?”王耿耐着性子。
“这个自然是能者为先,只不过绝亏不了尊驾。”说这话时,文士眼中明显飘过一丝不屑。
“噢,如此说来,前一番手脚就是你等的手段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在下这不是前来商谈吗?”
“谈什么谈?两个字:‘不行!’”王耿一贯强势,如何受得了这个。
旁边早已不忿的王桓上前便揪那文士。
说来也怪,王恒明明已揪住了那文士的衣襟,却不料自己竟打了个趔趄,手捂着肋下怔怔地看着那人,一时没了威风。
王耿何许人也,已看出了这文士的不俗,当下便霍然起身,紧捏双拳怒视着文士。
那文士还是那般模样,轻飘飘送出一句话:“如有雅兴,明日亥时可来城北土岗一晤,还是那句话,别伤了和气!”说罢,一转身洒脱的离开了王家。
“王恒可说那王耿是如何姿态?”武震似乎瞧出了一些门道。
“还能有什么姿态,家里最厉害的几位高手都被人废了,只能服软呗!”牛坤撇嘴道。
“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牛坤神秘道:“可锻成兵刃的铁,据说能送到北面会赚得更多。”
“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谁这么大的胆子?”
“饿死胆小的,胀死胆大的,自古如此。”牛坤老气横秋的世故着。
……
武震和冯正虎选了个最稳妥的地方。这是一栋民宅,宅子房顶宽大,房檐微翘,躲在上面极难被发觉。对面就是王家的宅院,房屋、天井、大门尽在眼底。
已经是第二日了,那些抢生意的人还是没有来。田允在白日也没有任何发现,此间牛坤又去打探了一番,王耿此时也如坐针毡,那人只是说该做什么自己知道,可又能做什么呢?心里早已是七上下,祸福难料。
“来了!”武震发现了端倪。
夜色下,一前一后两条黑影正由暗处贴着院墙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