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大的人了,说话咋这么有意思呢,合着我们是故意放了火,连累你们的铺子?”
四千两的银票买了这一大片坍塌的房子,又辛苦劳累了大半夜,穆希芸也一肚子的火,见这几个人纠缠不休,她的气是憋的足足的,伸着手指点着那个出头的东家质问起来。
被穆希芸质问,那个东家心里虽虚,可想到要好些日子不能开张做生意,他的底气也足了几分,“穆小姐,我也没说是你们自己放的火,可出了这倒霉的事,我们的铺子是被你们给牵连到,这损失难道让我们自己认了不成,这还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有他带头,另外的那个东家也在一旁帮腔,穆希芸被俩人说的一时词穷。
筱白荷站直身子,朝他们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争吵几个时辰也没啥大用,不如先回去歇会,咱后晌在坐下来详细的商议这事。”
怕逼急了穆希芸,他们真的落不到好,两个东家都点头默认了筱白荷的提议。
朝赵大山拱手说了句麻烦你了,打发他们这些劳累了大半夜的官差离开。
筱白荷是一眼都不想看这杂乱的摊子,拉着穆希芸上了马车,吩咐刘子平他们几个在这里清理残垣断壁的一堆垃圾,她让刘元殊赶着马车离开了祥和大街。
身心俱疲的筱白荷回到味美轩,也没心思做事情,交代了刘元殊几句,就回了那边大宅休息。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子,也没合上眼,颓废的挠着头发,又跳下了床。
想想手一挥,利索的买下盛和斋,却引出一堆麻烦,她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还没想出处理这件事情,二妹又满脸愁绪的走了进来。
“二妹,你的手好些了吗?”
“大姐,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件事的,可是又不能不提,方才听大栓哥回来说,筱富贵前几日出了监牢,这会在村子里住着,娘该咋办呢?”大栓从村里回来就告诉她一件不好的事情,筱白梅听罢就过来找大姐商议这事。
筱富贵当初被抓进衙门被判了三个月的刑期,自己也是忙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也没提早把柳氏从村子里接回来,还不知她会不会再次被筱富贵那人渣毒打。
看二妹的神色,也是担忧此事,筱白荷忙拉着二妹的手安抚,“二妹,你别担心,横竖有里正看顾着娘,这三两日应该不会有事,大姐这就安排大江叔去把娘从村子里接出来。”
到底是母女连心,纵然娘再变了脾性,也斗不过心思歹毒的筱富贵,筱白梅开口请求,“大姐,我也一起去吧,不然筱富贵不会轻易的放娘离开。”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筱白荷考虑事情谨慎许多,“这次不单二妹你自己去,我让希芸也跟着去,才能顺利的把娘接回来。”
宋大江这次赶着马车带着穆希芸和筱白梅去了筱家村。
到了巳时正,他们的马车已经进了村子。
这几日连续下雨,田里的秋庄稼已经在雨前收了回来,村里人在这会也没发下田,有许多闲人在村子里聚集。
见到马车进了村,都好奇的围了过去。
筱白梅笑着从车上下来,还拿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糖果和糕点,给围着她说话的孩子们分发了一些,和大人们打个招呼又上了马车。
得知这马车是来接柳氏去城里的,村里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听说筱富贵出狱回了村,这二丫肯定怕她娘再受气挨打,就赶紧的回来把人接城里。
有好多人都嘲笑筱富贵作的忒狠,俩闺女都有大出息,他也跟着享不成福。
也有人鄙夷的撇嘴嘲笑筱家几个丫头没孝心,只顾着亲娘,连老子对不管不问,横竖是说啥凉话、酸话的都有。
这些话,马车已经走远,筱白梅自然都听不到。
按照他们回来几次的经验,马车还是先赶到了筱留根这个里正的家里。
宋大江和筱白梅把给里正买的礼品带上,敲响了筱留根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罗氏,瞧到筱白梅,她已经明白了这丫头的来意,笑着把人请了进来。
罗氏嚷嚷着有贵客到,她去厨房端茶水,堂屋里的筱留根也热情的出来迎客。
坐在筱家堂屋里,筱白梅几句话就说出自己的意思,让筱留根陪着他们去自家把娘接出来。
自己大孙子去了城里,还没满一个月,就拿回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在家半年都挣不回的银钱,筱白梅这点小请求,筱留根自然满口应承。
知道筱富贵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混蛋,他在堂屋门口吆喝一声,两个儿子都相继出来。
筱留根带着俩儿子在前面开路,筱白梅和穆希芸说笑着朝筱富贵家走去,宋大江赶着马车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在大牢里待了仨月,筱富贵这样的软骨头已经被折磨的瘦成了干狗。
回来这三日,他有些打骂柳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气虚的赖在床上。
柳氏初见到筱富贵心里还害怕,后来见他走几步路就身子直打晃,心肠也慢慢的硬了起来。
不但敢指着他鼻子痛骂,做的饭菜也是自己先吃饱,才让他自己去盛。
筱富贵若敢瞪眼,柳氏把饭菜端出厨房朝大门外走去,径直把剩下的饭菜泼在大门外的粪坑上。
想打人没力气,想骂人如今他的嘴皮子还没柳氏利索,筱富贵这下是彻底的吃了哑巴亏。
缩头乌龟似的在屋子里躺了三日,脾气也被狠下心肠的柳氏磋磨下去。
从筱富贵回来,柳氏就多了几个心眼,大丫给她买的银首饰和值钱的好衣裳,就怕这畜生偷去买掉,她都利索的包了起来,藏的严严实实。
这会她吃罢早饭,收拾干净厨房,就端着箩筐在堂屋里坐着做衣裳。
不管里屋的筱富贵胡乱叫喊,心里寻思着等天气彻底放晴,自己去城里找仨闺女,也不用再看这猥琐的男人。
听到外面新修过的大门被人拍响,柳氏放下衣裳,径直出了堂屋。
打开大门,看到筱留根和俩儿子出现在面前,她惊讶的问着,“里正叔,你们爷仨咋有空过来了呢?”
就是这个软弱的柳氏却养了几个好闺女,筱留根也给她极大的面子,笑着吩咐,“二丫她娘,是你家二丫回来接你去城里,这天气不好,你快回去收拾下,马上就走。”
得知是二丫来接自己,忙把大门打开,柳氏让筱留根爷仨进了院子,看到二丫和那个穆小姐果然在外面,她兴奋的喊着,“二丫,穆小姐,你们快进来!”
见娘衣裳穿的还算干净,脸上也没有伤痕,筱白梅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拉着穆希芸的手跨进门坎。
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让筱富贵从床上爬下来。
“不要脸的贱婆娘,老子回来了,你的贼胆还不小,还敢把野男人招进门来……”
自以为捉到柳氏把柄的筱富贵,摇摆着身子出了里屋就大骂起来。
“筱富贵,你个混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到底是哪个?”
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被这污言秽语给气的老脸瞬间红透,筱留根气恼的点着他呵斥起来。
“……原……来是留根叔啊,你们来我家做啥?”
筱留根爷仨的神情都不好,筱富贵有些发懵,他磕磕巴巴的问着,身子没出息的朝门后缩了回去。
瞅眼他萧瑟、胆怯的神色,看来这个筱富贵住了几个月的牢狱,也不是没一点改变嘛。
穆希芸握着筱白梅的手,心里无声的吐槽。
柳氏也不搭理筱富贵,笑着把几个人请进了堂屋,让他们坐着说话,自己去收拾衣裳。
筱富贵这时候也看到了自家二闺女,想冲她叫骂,见穆希芸在一旁冷眼看着,伸伸脖子把想好的恶言又憋了回去。
看这架势,这臭丫头是要接柳氏那臭婆娘去城里,她去城里吃香喝辣不说,自己要在这破败的家里连热汤饭都吃不上,那咋行。
老子还是她们几个的亲爹呢!
筱富贵想着,脚步朝里屋挪去。
“筱富贵,你想做啥?老实的待在这里!”
见这混账东西要去里屋,生怕这会他会打柳氏,筱留根忙喝住了他。
在监牢里受尽了磋磨,筱富贵也学的精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得罪筱留根这老东西,更不能得罪二丫这死丫头,他回头讪笑着,“留根叔,柳氏是我婆娘,那仨丫头可是我亲生的丫头,她柳氏要去城里,我自然也要去收拾些衣物跟着去呢。”
从懂事起,她就没把筱富贵这人渣混蛋看做自己的爹,筱白梅寒了脸高声质问着,“哼,筱富贵,你想跟着我去城里,还真是做白日梦!就你做的混蛋事情,配跟着我去城里吗?”
被别人嗤笑瞧不起也就罢了,这死丫头还是自己亲生的,筱富贵霎时火气蹿上了脑袋,他哆嗦着手指着筱白梅,“筱白梅,你个混蛋忤逆的玩意,我可是你亲爹!”
“啊呸!你还有脸说亲爹这俩字!”
听他说这话,筱白梅的小脸更加阴沉,“你个畜生把我大姐和我以及我娘卖掉换银子的时候,想过我们几个是你的亲人了吗?这会说这不要脸的话,合着你住了仨月的大牢是白住了!”
见筱白梅气的脸泛了青,穆希芸把她身子拉近自己,“白梅,你和这样的畜生说这废话有屁用,有口气还不如暖暖肚子呢。”
柳氏早就打包好了自己的衣裳包裹,去里屋很快就抱着包裹出来。
她冷笑着走近筱富贵,“筱富贵,你也有今日,都是你往日做尽了恶毒事情,大丫和二丫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乐意让你去城里膈应她们!”
从前几日回来,柳氏的胆子就大的没边,这会又说出这样挑衅的话,筱富贵的手痒痒的厉害,挥起巴掌就打向了柳氏的脸。
一直盯着筱富贵的筱家老大,疾步走过来抓住了他扬起的手臂,恶狠狠的问着,“筱富贵,我们几个还在,你就要动手打人,看来你还惦记着再次去衙门吃不要钱的饭菜咯!”
手腕被捏的生疼,筱富贵恼怒的跳起脚咒骂起来,“筱振东,你个倒灶的玩意,我打我婆娘碍你屁事,是不是我这几个月不在,你和这臭婆娘勾搭上了!”
他虽然是里正,爱贪些小便宜,可一辈子也注重名声,长子头上被人扣上屎盆子,筱留根也不能容忍,“你这畜生,敢污蔑我家振东,老大先把他的狗腿打断,出了事你老爹给兜着!”
“爹,打断他一条狗的腿,儿子怕脏了手呢。”
筱振东鄙夷的说着,拎着筱富贵把他甩在堂屋门外。
筱白梅见他那个渣爹在院子里的泥泞地上挣扎、嚎叫谩骂,冷眼看看。
回头瞅见她娘要拿桌子上的茶具,忙上前搀扶着她娘柳氏的胳膊,“娘,咱走了,这里往后就不用回来了,这些不值钱的物件就别要了。”
“二丫,这可是半两银子买的,你和你大姐挣银子也不易,留给筱富贵岂不便宜了他,让娘带走吧。”
在村里住了快两个月,柳氏经过这些清冷孤寂的日子,心态也慢慢的变的平和,倒是没了才会村的那些浮躁,她也深知往后自己的日子还是要靠仨闺女才能过好,自然不肯把值钱的物件留下。
娘在村里住了这么久,能说出这话,让筱白梅心里有些欣慰,她语气温和的说着,“娘,大姐啥好东西都能置办的起,你好好的回城,我和大姐、小妹就安心咯。”
城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处理,穆希芸才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接过柳氏手里的包裹,率先出了屋子。
见柳氏被二丫搀扶着手臂朝大门口走去,筱富贵从地上爬起要追。
被筱家兄弟俩一人拉一条胳膊架进了堂屋。
筱留根得了筱家姐妹不少的好处,尽心的看着马车驶离了筱富贵家好远,才回来招呼俩儿子离开这个破败的小院。
空荡荡的破宅院里,仅留下不甘又羞恼的筱富贵,他收拢了散开的衣裳,阴毒的眼神望着被关上的大门,心里冷笑,你们想把我自己扔下,恐怕想瞎了你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