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在屋里睡觉也没一点动静,娘都晕过去了,可把兰儿吓坏咯。”
见大姐好生生的从屋里出来,小兰儿朝她扑过去,又委屈的撇着嘴。
肖兰花叹口气,也朝安然无恙的筱白荷抱怨起柳氏,“你娘胆子忒小,心眼也和针尖一般,满脑子想的都是乱七八糟,也不想想你如今放着大好日子怎可能去寻死觅活的。”
这个柳氏还真是个灯草做的人,一点波折都经受不起。郁闷又苦笑不得的她心里也抱怨着便宜娘,筱白荷拉着小妹的手和肖兰花一起朝正屋里去看晕厥的柳氏。
听说筱白荷竟寻了短见,在屋里吃饭的江老头,手里的筷子都惊的掉在桌子上,望着去请医的刘子安,惊愕的问着,“刘家小子,你们食铺出了啥事能让白荷想不开去寻死?”
“小子哪里清楚内里情形,你老还是去一趟吧,如今这事闹腾的连柳婶子都厥过去了,晚了可是两条人命呢。”
刘子安是被惊慌的筱白梅吩咐着过来请江老大夫,他也没来及多问就被筱白梅推搡着出了食铺。苦巴着脸说罢就把面色复杂的江老大夫背在身上。
坐在马车上,江老大夫再次尝到老骨头快被颠零散的滋味,哪次去筱白荷那里出诊,都是急的像是去投胎。
等来到大宅的堂屋,见筱白荷俏生生的从里屋出来,江老大夫的脸黑了下来,一双老眼里满是责怪,“你这丫头,没事闲的慌啊?逗老头子开心是不?”
江老大夫去兰溪村教授大伙种植草药差点累坏,黑漆漆的夜里又把人弄过来,筱白荷怎不愧疚,她红着脸给江老大夫陪着礼,“江老,你先消消气,还不是穆希芸那蠢丫头闹腾的事情,我娘都被她吓的厥了过去,正好请你老过来救命呢,有气先把我娘救醒再打骂白荷都成。”
罢了,这丫头没事,里屋还有一个厥过去的妇人,也不算白把自己拉过了。江老大夫沉郁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甩下衣袖去了里屋。
跳进屋里见筱把荷翻身从被褥里坐起,穆希芸就知道坏了菜,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白荷去开门,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她,又原路跳窗户出了屋,趁筱白荷和小兰儿以及肖兰花说话的空隙,忙把身子隐在背影处,待她们几个去了正屋,才悄悄的出了大宅。
今儿自己好心办了蠢事,还让柳氏厥过去,这一切起因都怪徐之卿那善恶不分的混账玩意。
让自己没脸,徐之卿你个混蛋若能过安生日子,姑奶奶就跟了你的姓!
沉着脸去水上乐园的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马,穆希芸把裙摆掖在腰带上,翻身上了马就冲了出去。
冬日里徐之卿时常从军营里回来,体贴主子的戴牧就在栗邑又给小主子在城西置办了一处两进小院。
在兰溪看了一场闹剧,满怀心思的徐之卿见到筱白荷还想问出为啥要和萧五解除婚约,没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人家冷着脸给赶了出来。
徐之卿悒悒不乐的回到小宅子里,吩咐小厮去厨房给他要些饭菜,再拿一坛子酒来,他自己则蔫巴巴的去了书房里。
从多宝阁里把木匣子取了下来,里边装的征兵章程被他小心翼翼的取出。
看着上面略潦草的字迹,徐之卿眼里黯然的神色稍稍的好转了一些。从得了这本册子,他闲暇时就会拿出看一遍,逐一的揣摩每条章程的深刻含义。
一刻钟过去,这本册子又看了一遍,把册子又珍重的放进木匣子里。
徐之卿又陷入深思,那么有才华的女子和智勇双全的萧五也没缘分,到底啥样的男儿才能配的上她呢?
白荷也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自己的优势在她眼里只怕也不堪一提。
初听筱白荷竟退了婚约,他还有些无耻的窃喜,如今都变成满腔的酸涩。原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去给自己博个美满姻缘,被白荷几句话打击的诱人冬日里坠落冷水潭里,从外到内都是深入骨髓的冷意。
几个小厮把饭菜和酒、茶水都送进书房,见主子沉着脸端坐在案几前,他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悄悄的出了书房,还把门也贴心的给关上。
闻到饭菜的味道,徐之卿从茫然中回过神,坐在饭桌前,扫了眼桌子上有荤有素的菜式,拿起筷子却没兴趣去夹菜。
“自己的胃口都被她给养刁了,这些普通的菜哪里还能吃的下呢。”
丢下筷子,自嘲的嘟囔几句,伸手把酒坛子拿了过来,一手拍开上面的泥封,酒香扑面而来。
心情极度压抑的徐之卿抱着酒坛子一口气,就灌了小半坛子的上好女儿红。
“姑娘,你不能进去,我家主子还在吃饭呢!”
院子外面几个小厮拦着拎着马鞭朝书房赶过来的穆希芸。
守门的奴才身上已经挨了一鞭子,缩着脑袋在外围连句话都不敢说。
带着满腔怒火而来,进个小破宅子,还被这些不开眼的狗东西横阻竖拦。穆希芸的火气更胜,若不是看他们也是可怜的奴才身,早把他们一个个打的满地找牙,黑着脸恶狠狠的威胁着堵在她面前的几个年轻小厮,“都滚开,别说这破宅子,就是阎罗大殿,本姑娘也要闯上一闯,再敢多说半句废话,姑奶奶抽死你们!”
几个小厮被穆希芸这霸气的话和手里的鞭子吓的白了脸。
女儿红后劲大,这会酒劲还没上头,听到外面穆希芸凶狠的声音,徐之卿自嘲的摇摇头,看,自己嘴贱,这就有人上门来找茬咯。
他开门从书房里出来,看着气势汹汹的穆希芸,心里更没底气,脸上忙带着一丝讪笑,“穆小姐,今儿咋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小宅子呢?”
“徐之卿,你个混账玩意,我抽死你!”
见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穆希芸一抖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把鞭子朝徐之卿的脸色甩了过来。
“啊?”
“主子快躲开啊?”
俩小厮见这凶悍的丫头竟二话不说就朝主子甩鞭子,都惊恐的吆喝起来。
凌厉的鞭子朝面门甩过来,徐之卿脑袋一偏的同时伸手抓住了鞭子。
苦着脸对着怒气不减的穆希芸俯身赔礼,“穆小姐,先消消气,也容在下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你说上一说。”
“啊呸!因你这混蛋长舌头挑唆事情,柳婶子都厥过去了,白荷差点要寻了短见,本姑娘杀了你都不解恨,哪个有空闲要听你说废话!”
鞭子被这厮死死抓住,抽了几下没抽出来,穆希芸目露凶光恨不得上去啃下他一块肉来。
竟然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徐之卿又惊又懊恼,他松开了鞭子,大步朝穆希芸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急切的问着,“白荷她又没有事?请了大夫没有?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咋不守着她,来这里做啥!”
“闭嘴!你这会倒是害怕了,扯舌头说废话时,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用手掰着徐之卿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的那只手,穆希芸瞪他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这该死的张口说话,浓郁的酒味熏到自己险些呕了出来,穆希芸冷笑着,抬起脚狠狠的跺在徐之卿的脚面上,“嘿,你个该死的,挑唆了事情,竟还有闲情逸致回来喝酒,合着我们白荷和柳婶子都白手了苦,我若轻饶了你,都对不住她们娘俩!”
“哎呦,你这凶丫头,快别冲我发火咯,咱要尽快回去看看白荷和柳婶子去才是正理呢。”
脚面骨头都差点被这丫头给踩断,疼的嘴里直朝外吐凉气。徐之卿苦笑不得又焦急的催促着寒脸盯着自己的穆希芸。
“你害怕内疚也迟了些,我先打你一顿才能解我心头怒火!”
手腕被这混蛋捏的死死的,穆希芸满心的戾气没处发泄,脚抬起又踩了徐之卿另一只脚面,自由的那只手也朝他胸口和肩头砸着,她倒是想冲那张惹人厌烦的俊脸上砸几拳头,怎奈这混账也忒狡猾,总是把脑袋朝一旁躲着。
是自己做了错事,让这丫头泄泄火气也成。
只要不打自己的脸就成,徐之卿大度的任穆希芸的拳头朝自己身上砸着,心里却急切的想知道筱白荷寻思,如今到底咋样了。
一身的力气都被徐之卿给扛下,拳头都砸的有些痛,穆希芸喘了下粗气,绷着脸呵斥,“狗东西,还不放开姑奶奶的手,你握上瘾了是不!”
听到这话,徐之卿红着脸松开穆希芸的手腕,朝她又俯身赔礼。
见这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穆希芸也觉得没意思,弯腰捡起自己的鞭子,扭身就走。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猛然转过身子,怒视着跟上来的徐之卿,“徐之卿,你若还是个爷们,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别去大宅碍白荷娘俩的眼,别给她娘俩添堵了!”
见穆希芸阻止自己去见白荷她们娘俩,徐之卿讪讪的说着,“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若不过去给白荷和柳婶子陪个不是,只怕我心里愧疚的要夜不成寐了。”
打骂了一通,穆希芸的火气也消散不少,揉着有些红的手腕,穆希芸冷着脸奚落徐之卿,“赔理道歉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会她们娘俩肯定不待见你,你确定要去自取其辱?”
堂堂男子汉,做错事就要有担当,徐之卿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自己做错了事,别说被她们羞辱,就是痛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好,有骨气,那就走吧。”
见他不像有的窝囊男人躲起来做缩头乌龟,穆希芸松了口风。
望着自家主子竟真的跟着这凶悍的丫头出了院子。
几个小厮都有些傻了眼,心里纷纷猜测,这丫头的来头,打骂了主子还能轻易的让主子一脸情愿的跟着她出门,只怕是个比颜家小姐还要尊贵的人呢。
俩人骑着马从城西仅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回了大宅。
江老大夫已经用银针把柳氏扎醒,筱白荷和肖兰花安抚她一番。
见大闺女好端端的坐在床前,才让睁开眼的柳氏心里不那么憋屈和难受。
追去西城去打骂了徐之卿一顿,消了气的穆希芸丝毫没有一丝的扭捏。
她跨过正屋门槛,就朝屋里高声喊着,“白荷,我把徐之卿那混账给你带过来了,打杀剥皮抽筋都由着你来!”
筱白荷听到穆希芸的话,才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对她娘说了句,就出了里屋。
见徐之卿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来,筱白荷瞪了得意的穆希芸一眼,斥责着,“穆希芸,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是不是这几日闲的皮子发痒?”
“哎,白荷,你有火别朝我发,那混蛋可在外面呢,我还没吃饭呢,前胸已经贴了后背,要去找些东西垫垫咯。”
说起来闹乌龙也有自己一份,穆希芸打这哈哈朝门口蹦跶着。
跳出门口,穆希芸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徐之卿小声说着,“白荷是动了真怒,你自求多福咯,恕我不奉陪咯。”
那丫头一溜风的窜远,心虚的徐之卿厚着脸皮抬脚跨过门槛,冲筱白荷深深的俯下腰身,“白荷,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狠狠的骂我一顿,打一顿也成,就是别做那些傻事。”
呵呵,为了那个冷面煞星,这徐之卿的姿态摆的倒是低的让人侧目,筱白荷把身子朝一旁躲开,冷笑着,“徐小将军,你这是做啥?对着我这样卑微的身份,你行这大礼,不是折我的寿呢。”
自来流言恶语伤人犹如刀剑,亏得白荷是胸怀宽广的女子,见她没事,徐之卿心里的罪恶感降下不少,态度诚恳的说着,“白荷,我后晌说的话对你造成伤害,是我口无遮拦,莫说给你屈身行礼,就是磕头赔罪也不为过。”
这会确实没心情和徐之卿说虚伪客套话,筱白荷朝他挥挥手,“好了,无论你心里咋想,那是你的事情,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我也权当没发生过,你回去吧。”
见筱白荷说罢话,就掀帘子朝里屋进,想到屋里都是女子,徐之卿苦涩笑笑,终究是没敢朝里屋迈步,带着沮丧出了正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