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时。
心里惊喜和忐忑交织在一起的徐之卿胡乱吃点东西,就去找忙的不可开交的筱白荷。
拉着她的手就朝大宅里去。
“放开我,徐之卿,你抽啥风啊?没见我忙着呢?”
这小子回来就扯着自己的手腕,一句话都不说,拉上就走,筱白荷黑着脸大声嚷嚷起来。
即使心如热锅的蚂蚁,徐之卿也没那胆子在外面问筱白荷的私事,他呵呵笑着,“先别恼,回大宅里再说。”
俩人这模样进了大宅,倒是把柳氏给吓到了,“白荷,徐公子,你俩……”
“娘,你先给这疯癫的徐之卿端些凉茶过来,他得了失心疯,茶叶多放些,好让他降降心火。”
甩开徐之卿的手,筱白荷气呼呼的吩咐着她娘,又狠狠的剜了徐之卿一眼,抬腿朝正房走去。
当着人家娘,自己这么无理的拉着人家姑娘,徐之卿的俊脸也通红一片,他羞窘的说了句,“婶子,我没事,你去端茶水吧,我还有事要和白荷商议呢。”
“说罢,去趟兰溪,你回来就这副德性,到底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徐小将军?”
见他还知道脸红,筱白荷揉搓着被他拉红的手腕,没好气的问着他。
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辞,见到筱白荷,徐之卿又犹豫起来,可心里的那团火把他烧的难受,看了白荷一眼,又垂着脑袋低声央求着,“白荷,我问了不妥当的话,你可别和我生气。”
瞪着徐之卿,筱白荷郁闷的叱责着,“知道我会生气,这话你还是甭问咯,我可没闲空陪你这贵公子玩!”
“不是的,也不是啥坏话,如今兰溪村哪个不夸你人好,就是,就是,我想问你和萧五的亲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徐之卿被她瞪的心里发毛,磕绊着把心里的话吐出了口。
这二货,憋的脸通红,就为了问这个?
哭笑不得,知道他和萧承风是铁般的兄弟,合着闹这一出是来兴师问罪的。
筱白荷禁不住冷了脸,“徐之卿,你个老爷们,去了几趟兰溪,别的本事没学到,咋把村里长舌妇的本事给学了回来?本姑娘退不退亲,有你屁事啊?”
“这,你咋能这样说啊?我不是关心你嘛。”
从来就不会想到白荷这样的人也会和穆希芸那粗鲁丫头一样说粗话,徐之卿窘然的望着她。
见他还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筱白荷脸色越发深沉,嘴角扯起,带着不尽的冷意,“哪个要你滥好心,恐怕你是替你那好兄弟萧承风出气的吧,不过你可找错了人,我筱白荷可不是软柿子,哪个想捏就上手的!”
唉,自己的嘴咋这么笨呢,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挤兑的没了词。
见惹筱白荷生了气,徐之卿额头上竟冒出薄汗,尴尬的张嘴不知说啥好了。
屋子里闺女冷言,不断的朝外飘,柳氏端着茶水竟然不敢朝屋子里进。
突然觉得心累的不行,筱白荷不耐烦的冲呆愣着的徐之卿挥着手,“徐之卿,不是自己的事就别拦那么宽,我还有许多正经事,就不陪你说这些无聊透顶的话,门开着,你麻溜的滚吧。”
“白荷,我真的没恶意,惹你生气,真的……”
被下了逐客令,这比穆希芸指着鼻子骂还要让他难受,徐之卿面色尴尬又纠结的开口说着道歉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筱白荷无情的打断,“走吧,说你呢,听不懂人话是咋地?”
见筱白荷把话越说越难听,徐之卿心里哀嚎,完了,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得罪了这丫头。
“你最好识相点,这几日别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用大扫把拍你出去!”
站起身扯着眼神呆滞的徐之卿,筱白荷嘴里嘟囔着把他拉了出去。
赶苍蝇似的把灰头土脸的徐之卿丢在大宅外面,咣当一声,大宅的门被筱白荷黑着脸关上。
“荷儿,徐公子,他咋了?你发那么大的火?”
见闺女铁青着脸回来,柳氏惶惶的问着。
扫了眼娘被自己吓的不行,筱白荷的脸上怒气少了些,“娘,你瞎操那么多的心做啥?他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冲我打听和萧承风那混账退亲的事情,哪个不知道他和萧承风穿一条裤子,急赤白脸的问我,你闺女能给他好气啊?”
闺女丢下这话气闹着回了西厢房,柳氏呆愣会,心里也如吃个苍蝇,喃喃的说着,“我苦命的闺女到底是得罪了哪个?竟然让人这么欺负。”
气足了的筱白荷整个后晌就在床上躺着,脑子里纷乱一片。
穆希芸有事在外面找不到筱白荷,脚才踏进大宅门里,就被惶惶不安的柳氏扯进了厨房。
“穆丫头啊,你说这事可咋整?徐公子要替萧家那小子拿白荷出气呢。”
“谁?萧家哪个小子,婶子,你把话说明白些,我没听懂呢。”
穆希芸被柳氏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急忙问着,
“唉,还不是白荷退亲的那个萧家小子,叫,叫萧承风的那个。”
闺女已经在屋子里生了一后晌的气,柳氏心疼的叹口气,把萧承风给说了出来。
“徐之卿这狗东西,八成是脑子进了水,我看白荷真是拿热心喂了狗!我这就去找他理论,敢呲呲牙,本姑娘活刮了他!”
听到徐之卿为萧承风抱不平,合着白荷苦心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竟然白做了,这还了得。
穆希芸霎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嗷叫着就要冲出去找徐之卿算账。
“穆丫头,你先别去找徐公子,还是劝劝白荷吧,她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几个时辰,我怕那丫头一时想不开,会做傻事啊。”柳氏拉着怒火滔天要去找徐之卿出气的穆希芸,苦声哀求着。
也是,哪个女子被人这样挤兑、诋毁心里能好过咯。
穆希芸拍着柳氏安抚,“婶子,你放宽心,我这就去看看白荷,横竖今夜不会让徐之卿那白眼狼、王八羔子好过咯!”
得罪筱白荷倒是不怕,惹了做事从不计后果的穆希芸,无异于惹了马蜂窝。
这下可够徐之卿喝一壶的。
“白荷,开门让我进去。”
安抚好担忧不安的柳氏,穆希芸来到西厢拍着房门,俩手掌都拍的红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
这情形,让她还真有点担心筱白荷会想不开,霎时急了眼,抬脚就朝坚固的木门踹了上去。
“白荷,你可别傻着脸上吊寻死啥的,我可听说吊死鬼吐着长舌头可吓人咯,拿刀抹脖子也不成,你手破点还疼的要死,脖子被刀割个大窟窿想想都害怕啊,还要喝毒药更不成咯,肠子肚腹疼的让你后悔都来不……”
难为穆希芸急躁的要破门而入,嘴里还能念叨出几种死法有多不好。
原本就怕大闺女想不开,听到穆希芸说的话这么吓人,跟过来的柳氏仅喊了声,我苦命的荷儿啊,就翻着眼皮厥了过去。
听到身后噗通一声,穆希芸转头见柳氏晕倒在地上,跺了下脚,忙俯下身子去掐柳氏的人中,嘴里又不住嘴的抱怨起来,“这叫啥事啊,白荷还不知死活,婶子你又厥过去,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近年关,在那边厨房的筱白梅也带出几个趁手的徒弟,她每日也仅仅是在厨房里盯着她们做菜,倒是逐渐的空闲下来,每到晚上也早早的回来陪着娘和小妹吃晚饭。
这会她带着乐滋滋的小兰儿回来,姐妹俩跨过大宅门槛,就听到穆希芸的大嗓门,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希芸姐,我娘身子挺好的,咋会晕倒呢?”
这大半年她们吃的好,也没烦心事,更不用担忧会挨打挨骂,娘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好端端的咋会晕过去。筱白梅蹲坐在她娘面前,焦急的问起来。
“半个时辰前,娘就有些不对劲,脸色可难看了,都怪兰儿贪玩,竟然没看出娘是生了病。”
小兰儿吓的拉着她娘的手,没提早给娘请大夫让娘病的都晕过去,小丫头懊悔的哭了起来。
“唉,白梅,这会都火烧眉毛了,哪里有空闲给你说你娘的事情,你快去找人去请江老头过来啊!晚了可是一条人命呢。”
柳氏不过是被吓厥过去,性命无忧,最让人害怕的是屋里几个时辰没动静的白荷。穆希芸朝筱白荷瞪圆了眼睛,大声吩咐着。
穆希芸把话说的严重,筱白梅也不敢再问,爬起来就朝外面跑。
娘,你快睁开眼,看看兰儿?兰儿再也不调皮气娘咯……”
瞧着希芸姐姐把娘的嘴唇上面都掐红了,娘还是紧闭着眼,小兰儿哭的更凶。
“兰儿,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娘不会死的,这会应该担心你大姐那蠢丫头呢!”
心焦烦躁的穆希芸被小兰儿的哭声闹的脑袋嗡嗡响,见柳氏还是没清醒过来的迹象,训斥了哭啼啼的小兰儿几句,就抱着人朝正房里去。
“希芸姐姐,我大姐不是好好的吗?”
小兰儿瞪着哭红的眼,哭声和嘟囔声都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望着急匆匆走着的穆希芸。
真是走夜路撞鬼,白荷替徐之卿做了多少事情,那混蛋的心肠还这么坏,亏的自己还觉得他人还能对付着相处呢。肺都要气炸的穆希芸没好气的说了句。“你大姐后晌被人气坏了,躲在屋里寻思觅活呢。”
“我大姐不能死啊。”
听了这话,小兰儿连厥过去的娘也顾不上,嘴里嚷嚷着转身朝大姐的西厢门口跑。
“大姐,你别死去,兰儿不舍得大姐死……”
双手死劲砸着房门,小兰儿冲紧紧闭上的门板又哭又喊起来。
“希芸啊,你真的见到白荷那丫头寻死?婶子可不信!”
白荷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就因别人几句闲话就去死,肖兰花咋也不信,她拉着筱白梅过来,就问着才把柳氏放下出正屋的穆希芸。
“兰花婶子你还别不信,白荷啥时候白日里躲过懒,自打徐之卿那混蛋小子说过那事,她已经躲在屋里几个时辰,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要吓的腿软咯。”
语调焦急里带着忧虑的穆希芸说完话,想着门喊不开,砸也不好砸,只有跳窗这条路,她身子朝上一提,双脚向上一蹬,身子稳稳的已经落在西厢窗户台面上,准备从破窗而入。
才修缮过的窗格白日里都能朝外推开,夜里窗格能用木锁固定活动的窗格。
手用了力气忒大,竟然把一半扇木格推的摔落在靠窗的案几上。
自己身子疲累,听了徐之卿的话,气不过索性在屋里睡个觉,就能被她们闹成大事来。
筱白荷被她们闹腾的动静惊醒,翻身从床上坐起,见穆希芸屈身正要朝屋子里跳,外面小妹哭的撕心裂肺。
“有门你不走,今儿还跳起了窗,穆希芸,你这是要做啥?”
筱白荷哪里能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绷着脸怒声呵斥着,跳下窗户又打翻了她一个陶瓷花瓶的穆希芸。
外面鸡飞狗跳,这死丫头好端端的在屋里睡大觉,这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穆希芸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听到白荷的嗓音,肖兰花松口气,也跑到窗户这边,“白荷,你这丫头在屋子里睡觉也不和你娘说一声,瞧这都是啥事啊,快把门打开啊,你娘和俩妹妹都吓坏咯。”
“都是你个没脑子闹出来的,我好好的做啥要去寻死啊。”
连鞋子都没顾上穿,筱白荷冲尴尬的穆希芸责备句,黑着脸去到外屋开门。
大姐,你别去死,好不好?”
才打开门,小兰儿就哭着扑进了大姐怀里,仰着哭的通红的小脸,央求着大姐。
“大姐没事就好,没瞧见大姐光着脚呢,兰儿别缠着大姐,咱快去看看咱娘吧。”
想着大姐脑子也不会那么蠢,生意做的这么大,还因为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事情,会丢下亲人和诺大的生意去寻死。和肖兰花风风火火的再返大宅,筱白梅心里觉得头脑简单的希芸姐,很可能又闹了笑话。见小妹缠着大姐,她把小妹从大姐身上扒拉开,板着脸责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