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魂穿到许安然身上的当晚,尚书府一夜灯火通明。
有当值的小厮窃窃私语,只说是尚书府小公子李佐言被魇到了,小公子身体素来康健,那晚上却莫名其妙的神志不清。
尚书府忙请了大夫,几位老大夫连番诊治之后只说是夜里着了凉,这才未醒。
可是小公子烧热不退,他脸色通红,嘴里又絮絮叨叨的说着胡话,看着着实凶险。
尚书无法,只得连夜进宫请了太医进府。
赵佑默耳旁尚且是金戈铁马杀伐嘶喊之声,陡然又换了满是关怀的窃窃私语,他眼睛转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还记得自己随着父亲征战边关,就在决战之时却被冷箭射入。那冷箭从背后射入,正中心脏。
他随即跌落马下,只看到偷袭他的那人一身黑衣,弓还未来得及收起。
他心神剧震,只觉得目眦尽裂。
宋**队,着黑衣。
他不知道是军中出了叛徒,还是皇帝本意就是如此。
若是前者还好,他随父出征,便也做好了沙场埋骨马革裹尸的准备。
虽然被叛徒偷袭死的也太冤了些。
可若是后者,这些年皇帝仁善,对将军府也极为信任,再说边关未定,应当也做不出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情。
怕不是皇位之争罢!
赵佑默来不及想了,他只看到马蹄重重踩下,正中胸口。
他意识很快消散,却还想起来帝都,想起了青梅竹马的公主。
他们才刚刚新婚,合该是燕尔之时。
她还在等自己回去啊!
可惜啊!
赵佑默现在只感觉到浑身火热,像是被投入了火里。他意识也不大清楚了,只轻声呢喃着什么。
一方冰凉的帕子贴到了他的额头,他感到了一丝舒爽,轻声呻吟了一句。
“阿黎……”
太医正给尚书府小公子把脉,听到这一句呢喃顿了一下,然后低了头。
名音为璃的人可不多。
至少世家贵族里并没有什么女子闺名是璃或者梨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偶然看到古典,前朝有公主单名一个黎字。皇帝嫡女储君胞妹,一世荣华,他那时候还羡慕了很久。
罢了左右是人家府里的私事。
太医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挥手开了药方。“小公子只要醒过来就无事了。”
王氏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色惨白中掺着诡异的红。“那若是,若是……”
太医低低叹息:“小公子只是着凉才导致高热不退,原本并无大碍,可是他若一直未醒,恐怕有些危险。”
王氏心惊胆战,忙吩咐丫鬟去煎药,自己又浸湿了帕子贴在了儿子头上。
赵佑默感觉到头上一片凉意,他动了动手指才觉不对,他死时看到漫天的黄沙,有尘土呛入口鼻,身下亦是坚硬的土地。
可现在,身下棉被温软,耳旁有妇人低低唤他的声音,那声音虽然陌生,且带着哭腔,可满满的都是关切。
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王氏喜极而泣,端过了药碗想喂他喝药。
赵佑默伸手接过来,脑中仍然是一片混沌。但他基本的应变能力还在,就哄着母亲先去休息。
王氏看着他醒了,也就不再担心,再说一夜心急如焚的守着她也确实累了,便叮嘱下人好好看护少爷,自己回去歇息了。
等安静下来,赵佑默仍是未回过神来。
但是柔软的棉被,鼻尖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那并不是他喜用的梨花香。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里已不是战场。
赵佑默惊疑,自己,怕不是借尸还魂了罢?
天边已微微亮起,他终于回了神,不管怎样,自己又为何来了这里,他终究是占了尚书府小公子李佐言的身体。
兴许就是老天垂怜,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就先慢慢适应着吧!
赵佑默闭了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