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林看到账本就直觉不好,他强自镇定,只是颤抖着的手仍然泄露了几分惊恐。
他打开两册账本,只翻看了几页,就再也拿不稳。
账本打翻在地上,王世林慌张跪下:“大姑娘,我,我没有。”
宋黎轻笑:“怎么,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掌柜还要抵赖吗?”
“奴窃主物,便是打死也无话可说,这是你亲口说的。”
王世林跪在地上,强自挣扎:“小人不知大姑娘从何得来了这一本账册,只愿姑娘明察,别为了这莫须有的东西就怀疑小人啊!”
见宋黎不语,似是在沉吟,他心中一喜,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小人作为姨娘陪房入府,至今已十余年,每日战战兢兢打理姨娘陪嫁产业,甚至在几年前接手府中采买诸事,费尽心思协助姨娘管理偌大一个许府,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许家的事儿啊!”
“那便是说,这本册子是假的了?我许府每年少的金银,难不成都进了掌柜的口袋?”
王世林面红耳赤,似乎极为愤怒。
“大姑娘莫要口说无凭,借着主家小姐的身份随口就能诬蔑于人。”
“这么说,掌柜是不认了?那要不要我把这两本账册送去父亲书房,我年纪小见识浅,许是看错了,便送去让父亲看看清楚。”
“可别冤枉了掌柜。”
宋黎着重在掌柜二字上下了语气,听起来就威严赫赫。
王世林跪伏在地,明明是深秋的天气,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比谁都清楚这两本账册的虚实。
想当初他作为姨娘陪房进了许府,卖身契被捏在了方姨娘手里。手下管理着方姨娘的铺子。
可他每日要做的,并不是琢磨着如何把珠花布料胭脂水粉卖出好价钱,而是如何,把这些东西高价卖到许家的铺子里。
王世林精明且谨慎,每年套取的金银也不多。刚刚好处在许盛觉得不对却又懒得去查的临界。
而许家家大业大,每年货物损耗不知多少,其内又有着方姨娘帮衬,随便寻个由头就可以掩去这一笔账款的不对。
所以积年累月,他往外套取的钱财不知多少,许家竟一点儿也没察觉不对。
到后来,方姨娘掌了府中中馈,胃口也越发大了起来,竟开始克扣各府贺礼。
逢年过节,各府送进来的,许府送出去的贺礼,登记造册时通透都被方姨娘克扣不少。
许家乃皇商,帝都商家无不想与其合作,这利益往来不知多少,再加上那些人有求于此,送过来的多是罕见稀有之物,价值连城都不过分。
长此以往,被方姨娘暗中克扣下来的钱财不知多少,或是被她送往了方家补贴父兄,或是被她充作了私库。
这一切,都经他手,且只经他手。
他向来小心谨慎,连账本都是方姨娘看过即毁,怎么还被大姑娘看出来端倪。
王世林战栗不已,有冷汗留下眯了眼睛。他不敢擦,甚至动都不敢动。
宋黎冷笑:“掌柜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有小人挑拨离间么?还是说,这离间的,该是你与姨娘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