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里,丁伯常会接到令他压制不住怒火的电话。好几次,苏雅都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一幕,这让她觉得,刘海冰和丁伯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越来越关注丁伯的一切活动和去向。
苏雅偷偷潜入丁伯的房间很多次,都没找到那个信封。这件事还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家里又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沐柏韵自上次巡视过在建别墅区后,一直郁郁寡欢,精神状态很不好,频繁接见私人医生。
本来张宪空是从来没露过面的,最近苏雅常见到他来沐家,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交流。
苏雅不知道沐柏韵怎么了,只是察觉到他有些异常,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没法镇定下来。
那天张宪空走后,沐柏韵一个人在书房,苏雅下楼喝水的过程中听到二楼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还听见有人在痛苦地呻吟。
“爸,爸你怎么了?”
苏雅赶紧跑过去,沐柏韵正倒在地上,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领,用力拉扯,另一只手在远处颤抖着。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地上散落着药片和药瓶。
苏雅赶紧过去跪在地上,把沐柏韵扶住,让沐柏韵靠在书架上,然后转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药片,拿过来给沐柏韵塞进嘴里。
“爸,爸,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沐柏韵拽住苏雅的衣角,艰难的摇着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来,身体在地上蜷缩着,衣领的扣子被他扯掉了,手还在胸口前拽着衣领,不肯撒手。
苏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沐柏韵如此难受,又不能去医院,她慌张极了,害怕沐柏韵万一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名片……”
沐柏韵费劲的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这两个字,手指颤抖着指向办公桌,苏雅一时发蒙。
“名片?什么名片?爸,什么名片啊?”
忽然苏雅想到了什么,回想起之前常来家里的那个拎着急救箱的男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爸,我知道了,爸,你坚持住啊!”
苏雅站起身来,跑到办公桌旁,开始翻来翻去。桌面上没有,她又挨个的打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都翻个遍,终于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那张名片,上面印着:张宪空,天佑精神康复医院院长。
苏雅把名片拿过来给沐柏韵看,
“爸,是这个吧!”
沐柏韵眨眨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苏雅赶紧拨通了张宪空的电话,并把当时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挂了电话后,苏雅费力地扶着沐柏韵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把桌上的水杯拿过来,给沐柏韵喝了点水。
就在苏雅盯着沐柏韵喝水的时候,沐柏韵胸前的伤疤吸引了她的目光。苏雅总觉得这个伤疤似曾相识,又或者,这个伤疤不属于沐松敬这个人才对。
当时情况紧急,苏雅也没多想,放好沐柏韵喝水的杯子,又过来拿出纸巾给沐柏韵擦额头上留下的汗水。她刚扶着沐柏韵躺在沙发上,楼下听见门铃声,王妈开了门,张宪空急匆匆的赶来楼上,苏雅出来迎接张宪空,没有让王妈跟上来,两个人都进了书房后,苏雅把门关上了。
她知道,沐柏韵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她也尽可能的帮沐柏韵保守秘密。这也成为沐柏韵后来信任苏雅的一个重要因素。
张宪空帮沐柏韵看病的时候,苏雅没有在跟前听,而是默默地去收拾地上掉落的书籍和文件,还有其他的一些物品。当苏雅捡起那个药瓶的时候,上面却写着复合维生素片。
苏雅忽然间觉得,沐柏韵明明就不是单纯的补充维生素,还要拿这个做幌子,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苏雅没有太多的停留,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所有东西,在把药片收回药瓶的时候,苏雅偷偷地藏了一颗在衣服兜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询问沐柏韵有没有好些。
沐柏韵在张宪空的检查和救治后,情况好转了不少。苏雅给张宪空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爸,感觉好些了吗?”
“嗯,没什么事。”
沐柏韵淡淡的回应了苏雅,然后给张宪空使了个眼色,张宪空就起身离开了。苏雅也很识趣,没有继续询问。
“爸,那我也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您叫我。”
“等一下!”
“怎么了爸?”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熙宸。”
“爸,我明白,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好,好。”
这两声好,听得苏雅莫名难受。那个转身回屋的动作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久久难以忘记。
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生病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是何等的寂寥。高高在上也好,苟延残喘也罢,再坚强的意志力,也会有薄弱的空档,而生病,就是万恶之源、百果之因。
在苏雅活过的近三十年里,亲人的离世、爷爷的疾病无疑是她人生的几大重要折点,要是没有这些事,拉扯她的人格、戳中她的心脉、封住她的出路,也许她可以为了自己努力一搏,也许,她会有一个非常自由的人生。
然而,沐柏韵转身进门的落寞背影,深深地刺痛了苏雅的灵魂。
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即便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便曾冷漠的让人害怕,在疾病面前,仍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心生怜悯,又禁不住好奇,那个胸前的疤痕,在苏雅的眼前晃来晃去。她在记忆的长河里搜索关于那个疤痕的线索,总是无功而返,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答案就在眼前,偏偏掩于口舌,让她好生懊恼。
苏雅伸展着四肢躺在床上,本想小睡一会儿,偏偏头脑昏乱,眼睛难受,烦躁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最近思虑过多吗?苏雅坐起来,看看旁边的床头柜,把看了一半的书拿过来,继续翻看,心中依旧是烦躁的不得了。